第一卷 上 第二章 镇魂

「你知道鎌仓恶源太的遭遇吗?」

  正藏没有即时回答,只紧盯着他。

  「喂,你该不会连这种事也从梦里得知吧?京城的消息传到本地,不过是前两天而已──」

  「他是被枭首示众吧。」

  「你跟巫女一样能通灵啊?」

  震惊不已的正藏反问道,草十郎在膝上握紧双手。尽管不容置疑,他心中仍怀一丝希望,然而义平遭到处决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旦垂头丧气,空怅感犹似引发伤疼。草十郎俯下脸,心想不能就此气馁,于是再度望着正藏。

  「我想亲自确认是否就是他本人,让我去京城。」

  正藏半晌不作声,或许感到拿他没辙,但外表显得若无其事。

  「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才说这种话?」

  「就是清楚才来跟你谈。」

  草十郎毫不让步又说:

  「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铠甲,甚至指使我。既然是舍弃家乡的亡命之徒,没人知道我还活着。只要现在让我去京城,确认他们都不在人世后,我一定回来。」

  正藏交耗起胳臂,忿忿地说:

  「如果你以为讲了就行得通,表示你根本没见过世面。我倒要问问,凭你这种态度哪算是拜托人?」

  「我绝不低头!」

  草十郎瞪着对方。

  「我不会向你求情,而是做个交易。想死的时候,这条命随时奉还。」

  「哦──」

  正藏似乎感到意外,抚着下巴注视他,然后慢条斯理说:

  「我有点欣赏你了,再怎么说,我们的信赖关系是建立在交易上。无论再有自信的家伙挂保证绝不计较得失,假如没有明算帐,可会被对方轻易出卖的。其中最要不得的是把人情当筹码的家伙,你若懂这个道理,前途还有可为喔。」

  所谓将人情视为筹码的家伙,莫非就像藤原信赖那种人……?草十郎不禁如此思忖着。正藏话说完,垂手站起身。

  「登美婶,打点行囊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让他去京城?」

  登美不禁诧异问着,正藏露出笑容答道:

  「应该说是我想去一趟京城,亲自去收拾年底战乱造成的那场混乱,决定去瞧瞧修复的进展如何。或许要逗留几天,请你来打点吧。」

  草十郎回到先前住的角落房间。鸟彦王等他身旁无人时从檐端飞下来,停在半开的高悬板窗上问道:

  「我在想啊,你是源义平的什么人?」

  「什么也不是……与他非亲非故,只是随同参战而已。」

  草十郎喃喃说道,黑鸟愈发不解地偏着头。

  「参战者不知有几箩筐,死者和无头尸不是满街都是?可是只有那个义平,你非看到他的首级不肯罢休。」

  「他不该被枭首示众,下场不该那么惨……」

  或许鸟彦王想以乌鸦的立场表示关切,就如此说道。草十郎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想目睹,只觉得看了不能心服,只会对将来更无望。

  「我只想下定决心。」

  草十郎答道,鸟彦王探询地望着他。

  「我还在意你说要追随义平,都是我没看清状况就全告诉你。若害你跟他下场一样,我真的会很头大喔。你叫我跟来学习,应该不是自暴自弃的心境吧。」

  草十郎暗想连正藏都不太放心,鸟彦王或许更担忧。它那孩子气的率直,不禁令人莞尔。

  「我不会学义平大人的,想那魔做也没办法,因为我跟平氏无冤无仇。」

  他说这些是好让乌鸦心安,黑鸟伸嘴整理羽毛,又疑惑地问道:

  「如果这样还好,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参加打仗?这点我就不明白了。那么,你为什么参战啊?」

  「因为我是武家出身,是源氏的随从。」

  草十郎依照常理回答,忽然发觉自己参战无非是想获得认同罢了。

  他压根儿没想过自己是否具备杀人的理由或资格──

  在打理前往京城的行囊时,正藏将短刀交还草十郎,并没有一并归还那把黑漆长刀。

  以为能尽早取回长刀的草十郎发出抗议,正藏却不答应。

  「你在腰间的配着那把大刀,到五条一带闲逛试试看。岂止把我们视为土匪,简直是叫京城的强盗来抢宝货嘛。」

  「你本来不就是强盗?」

  草十郎反驳道,正藏并不以为意。

  「差别可大了,我们到京城是货真价实的生意人,盗亦有道,可不能侵犯同行的地盘。再怎么说,京城里讨生活的同行竞争总是激烈,你可别糊涂乱闯,在路上成了肥羊喔。」

  在前往温泉疗养时,为草十郎牵马的男孩原来叫弥助,这次充当从仆随同进京,草十郎原想婉拒弥助为自己牵马,但见他满心欢喜,就不忍说出口了。

  弥助以崇拜的眼神望着草十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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