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害,首级被带往京城。以人们的历法来计算,日期是正月七日。献上首级的竟是长年随待他的家臣,由于是诛讨主公的叛逆事件,还轰动京城呢。」
「……他被杀害了?」
一时感觉还不真切,只是近乎麻木,他想起义平曾提到青墓的烟花女是「用不着担心窝里反的对象」,如此说来,历代家从的变节叛主早已司空见惯,左马头义朝终究没有机会抵达坂东。
草十郎不禁垂下头,感觉沉重到抬不起来。
「只有……一个首级?」
他的声音太过模糊,乌鸦不禁反问:
「你说什么?」
「我是问只有左马头大人的首级吗?」
他重复叫问一遍,鸟彦王随即答道:
「有两个,另一个是叫鎌田的人。」
(鎌田大人也不在人世了……?)
想起孔武有力的鎌田兵卫就令人哀痛,然而他不禁暗自放心,所幸牺牲者不是那几位少主。如此说来,赖朝应该已随义平前往东山道吧。他正想抬头询问时,鸟彦王扑扑翅膀说:
「草十,所以我叫你别去追随了。那叫源义平的家伙根本是个狂人,单枪匹马的竟想诛讨平氏。他回京后当然没如愿,还给人活捉起来,前阵子在河滩被砍了脑袋。就在前几天的二十一日,早知这样,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就好了?」
草十郎这回当真无法呼吸,尖锐吸气后,肺中遽然凝如坚石,耳中轰隆隆乱呜,一瞬间宛如嗅到晴天霹雳的焦息。
(怎么可能……)
「草十?」
乌鸦感到讶异问道:
「你怎么了?」
草十郎竭力问道:
「……今天是几日?」
「二十五日,乌鸦很会算日子喔。」
(就在……四天前……)
当正藏命他去温泉疗养时,义平已遭逮捕,被带往贺茂河滩。
(我被蒙在鼓里,没有任何预警……)
不知何故,这件事让草十郎万分内疚,他难以相信,也不愿相信。
然而,义平若得知生父已逝,做出这种宁为玉碎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就像草十郎不求苟活一样,义平随时都能毅然舍命;不是为了讨伐叛父的家臣,而是一心想彻底击垮平氏,这固执之处,在在显示义平特有的坚持。
恶源太义平究竟从何处听到义朝被杀的消息?他有什么想法?为何成了阶下囚?倘若是少主,纵然身旁没有追随者,他仍会战至最后一刻,绝对会选择浴刃身亡。
在遭宿敌平氏斩首的那瞬间,他想些什么……?
随着痛苦期生的疑问如漩涡、如奔流,让他无语问天。草十郎好不容易挤出一句疑问:
「首级在哪里?」
鸟彦王的回答令他张口结舌。
「都挂在树上,捡说战争的主谋就是叛贼,所以挂在那里,手法很像伯劳鸟把猎物串在枝上哩。」
草十郎随即明白那是在京城牢狱前枭首示众的地点──狱门,他曾目睹信西入道(※指在俗家剃发僧服,以求佛道的皇族或公卿。)的首级挂在该处,那正是藤原信赖和源义朝的势力所为。草十郎不再怀疑鸟彦王,假使因为消息听自乌鸦而失笑,那么这些内容也未免过于真实。
(可是我不能不经求证就放弃……)
晌午时份,登美来到小屋,她一直以为草十郎在泡温泉,却见他装束整齐,毛皮背心和绑脚皆整齐就绪,不觉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登美眼里的草十郎面色苍白,露出未曾有的严峻表情,语气则同样严肃。
「登美婶,我要下山,想见正藏一面。」
2
面对正襟危坐的草十郎,正藏的眯眯笑眼微微张了三分缝。
「哦……气色好多了,复原到最初看到你的模样。倒是温泉疗养刚结束,你杀气腾腾赶回来,究竟为了什么缘故啊?」
草十郎深深吸气,竭力克制情绪后开口说:
「只问你一件事。」
「何事?」
「正月时,你知道左马头义朝在尾张国被杀的事吗?」
「只要住在京城和尾张之间的居民,没有不知情的。」
「我却不知道。」
「因为你在养伤啊。」
「不!你知道我是源氏的随从才故意隐瞒,对不对?」
正藏瞥着草十郎身后的登美,妇人连忙说:
「我没讲喔。」
「那么,这小子怎么晓得这件事?」
「他说是作梦得知……」
草十郎认为与其明说乌鸦告知,还不如另找理由恰当。姑且不管两人反应,他又一脸凝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