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其实你以为我和区区七只舍弟有多大本事,能从全国搜到这里?如果人类知道乌鸦联络网有多进步,包准会吓倒哩。」
(的确,连我自己都从没想过会待在温泉地……)
草十郎暗忖着,又感觉太过匪夷所思。
「是啊,无论是同乡还是在京城的熟识,连最后离别的右兵卫佐大人……大家都不知道我在这里。」
鸟彦王斜瞟着他说:
「在你来这里吹奏之前,就算我们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在战乱结束后找到你的行踪,多亏你吹了它。听说你去打一场蠢仗,我想去找你,可是有好多铠甲武士钻来钻去,从空中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你。」
草十郎吃起剥开的栗子,双颊塞得高高鼓鼓。
「你说一场蠢仗是什么意思?」
「啊,竟然自己吃掉。一开始就知道稳输还去打,不是蠢仗是什么?」
鸟彦王拍拍翅膀表示抗议。
「不过是黑鸟罢了,口气这么跩,少给我装懂!」
眼看草十郎动肝火,它急着跳脚说明:
「当然我只是一介乌鸦,为了出外修行,是历经多年刻苦磨练才来的喔。我不但记得人类的社会结构,连有力人士的大名也倒背如流,这次去京城,还是从自幼深居大内里的乌鸦直接听说,才知道来龙去脉。原来这次战争的乱源是出自一个叫藤原信赖的男子,明明他也是雄的,偏偏受到京城上皇的暧昧宠幸而得势,甚至仗着上皇不闻不问,谋害阻碍自己升官的信西。没想到,信赖的有力靠山上皇对他见死不救,竟然自行逃之夭夭。」
「你说什么?」
草十郎惊愕莫名,茫然盯着讲个不停的乌鸦。
「我是在说这次战乱的内幕喔。」
「那就是源平对决,为了替三年前的交战雪耻──」
他迟疑地说起往事,但抵不过嘴快急溜的乌鸦,它趁少年停顿时,连忙插嘴说:
「所以嘛,保元之役(※保元元年(一一五六年),崇德上皇与后白河天皇因皇位继承而对立,上皇拉拢源为义及平忠正,天皇则招揽源义朝、平清盛的势力,两军于平安京交战,结果上皇败北遭到流放,史称保元之乱。)之后只有平清盛官运亨通,藤原信赖借着同病相怜的心理,不是拉拢很火大的源义朝吗?那只对宫内消息灵通的雌鸦说呀,信赖除了靠上皇宠爱,原本就没什么实力。」
「居然有这种荒唐传闻──」
草十郎想表示意见,对他而言,有太多听了恍然大悟的事情。他如遭当头棒喝,想起从马背滑落、一身华丽战甲的右卫门督信赖,还有自己隐隐觉得对这场战役是多么无谋而愚蠢。
鸟彦王见他一声不响,就像少年闹别扭地说:
「我没骗你,都是从对人类观察入微的乌鸦那里听来的。」
「我明白……别讲了。」
草十郎喃喃说道。然而他已丧失食欲,感到苦恼不已。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蠢仗,那么义平大人、还有殉死的武士到底为何而战?我们何苦受那种人间炼狱的滋味……?)
「草十。」
鸟彦王发出呜叫:
「草十。」
名字既被简化,草十郎没留意是在呼唤自己。听它啼叫几声后,他才仰起脸。
「嗯?」
「伤还痛吗?」
「不会……差不多痊愈了……」
乌鸦飞向草十郎的膝头,昂起鸟喙说:
「……其实,我们对人类的知识了解很透彻,但不太明白你们的行为动机。为了学习了解人心,我才来这里,婆婆常说我没彻底跟定一个人就学不来,还指名要我去找的人选就是草十。你好像不乐意,是吗?」
草十郎承认道:
「嗯,是有点没错。」
「都是我批评打仗不好,你才不愿意?」
沉默片刻后,草十郎答道:
「……因为我好不容易想开,觉得自己尽到武士本分,而且今后将去追随义平大人。」
「那家伙行不通啦。」
乌鸦立刻否定,草十郎蹙起眉心。
「为什么?」
「我不是说要跟你奉陪到底吗?」
「你这样强人所难,我非拒绝不可。」
「啊,好过份。」
乌鸦飞向岩石,又停在檐端横木上。非于高过头顶,草十郎必须仰头才能望见它。
「草十比我想得还容易动气,也许你无法接受,但我必须逐一说明,你要有耐性听喔。当时我不晓得草十的行踪,一直在京城观望,所以得知许多详情。首先,藤原信赖在战争翌日就在河滩问斩,听说他去仁和寺向上皇求情,结果被赶出来。」
「是吗……?」
草十郎想起那个不配当武夫的人物,死到临头终究没出息,除了怜悯,也不免为他汗颜。
「还有那个源义朝,他在逃往尾张国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