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抢到马了?刀呢?」
「用这个。」
草十郎抓起自己的腰刀,义平便命一名部属取下自己备用的黑漆长刀交给少年。
「傻子,下次连兵器也顺手抢来。我接获左马头大人的指示,可以去把平重盛打个落花流水。」
这批人加上草十郎寥寥不过二十骑,平重盛迎击的部属恐怕有五百多骑吧。然而半刻时辰后,事实摆明不能以势取胜。敌方无人敢兴鎌仓恶源太交锋,听他报上本名、见那策马的英姿后全都吓退不前,连平重盛也望之却步。
草十郎紧随着义平的坐骑,数度冲入敌阵,想奋勇找出少主指名的重盛。然而在重重严密卫护下,他惊鸿一瞥,只见敌将身穿有槴色之称的赤黄色渐层编缀铠甲,骑的是带赤桃花马,只感觉十分威武。
「就趁现在,能再靠近点不知多好。」
义平心急如焚,然而重盛的军势径自朝待贤门外退去,事后才得知他们企图将源氏军队诱往六条河原。倘若是在新建的大内里决战,不慎放火烧掉宫殿就得不偿失了。
战势不利,终究还是败北。
转阵河滩时,源氏显然已居下风。在俨然有「当今圣上御所」之称的六波罗守阵面前,源氏兵卒溃如星散,纷纷弃甲逃逸。
然而直到最后关头,源义朝并没有放弃向六波罗还以颜色。渡过贺茂川后,如今加上长子义平总数仅有二十骑,一行人士气如虹,足以击垮平清盛府外的盾墙。
岂料阻挡在此的正是源赖政军队,他已投靠平氏,逼使义朝唯有放弃在此牺牲,期待能至东国再起,继续攻占京城。
草十郎至今在跟随义平时,所幸没有遭受重创,只是在思绪混沌、过度疲劳之下近乎虚脱。
他想不起何时不见远元兄的身影,兄长如果受伤,自己该抢先赶去救援。但他很清楚自己全心追随义平行动,无暇深思其他事情。
第一次参战就出师不利,与其说受到打击,倒不如说是对身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既然是生平第一次全力以赴,那么不眠不休也是初次体验。
出征时运用丹田发出呐喊力量的感觉仍在──或许仅是幻觉而已。一旦兴奋之情熄灭,他总算了解呐喊有多么的耗损精力。
败逃的一行人中,还有一位人物乘坐马背,神情比草十郎更虚脱。
那就是左马头义朝的三男,刚受封右兵卫佐,年仅十三岁。他穿的赤线编缀嬁甲不带脏污,表明没有参与激战。赖朝也有初次上阵的经验,对于今日战况的急转直下,他同样感到不知所措。
草十郎望着少年,神色变得凝重,自己不算最年轻,又不是贵公子,一行人寥寥无几,他必须为主公努力效命,远元兄没有随行,自己该为他担起更多责任。
「右兵卫佐大人,前面山路很危险,请让我来牵马吧。」
草十郎已让出坐骑步行,于是走近三郎赖朝说道。少年吃了一惊,脸上微露喜色,从那头盔遮掩的缝隙中,可略见他的容貌犹带稚气,在那身大铠衬下愈发显得纤瘦。
「有你帮忙太好了,我的坐骑总是偏离道路。」
源赖朝开口道,或许说话可以分心避免沮丧,他又对草十郎说:
「你和太郎兄都是坂东人吗?」
「是的,在下是武藏国人。」
「名字呢?」
「足立十郎远光。」
草十郎不禁暗忖,今天究竟报上几遍自己的出身地和元服(※指奈良时代以后为少年举行的成人仪礼,行仪后必须改变发型及服装,通常在十一至十六岁之间进行。)名了……?只有跟所有报上名来的人交手,砍倒对方后才能存留到现在。不知何故,当这些体验逐一消失后,不快的感觉总是凝聚未散。
「您想呼唤在下的话,请叫草十郎就可以了,武藏的乡民都这么叫我。」
「哦,需要加个『草』字吗?」
少年看似性格严谨,郑重地点点头。
「那么,草十郎,我们今后去哪里?不能再回京城的府邸了?」
「一定有机会回去。」
草十郎回答时,想起源氏军队火攻三条殿的情景,这是兵家常见之事,此时京城的义朝府邸恐怕已陷入火海。
「……不过我们目前最好回坂东,另谋东山再起。东国有许多左马头大人的拥护者,可以重新组军。」
草十郎忽然兴起强烈的念头,认为一开始要是去坂东就好了,谁要那种临阵退却的大将。倘若能集结更多坂东势力,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赖朝低下眼小声说:
「我没去过坂东……」
「那是个好地方,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在东国居住的话,我也能像义平兄一样强吗?」
「应该可以,因为您和少主是亲兄弟啊。」
这时,主从两人完全没料到这趟逃亡不可能抵达坂东,他们深信即使战败被驱逐出京,只需投靠地方势力就能卷土重来。他们都是刚元服的慒懂少年,当然不知道落难武士的下场有多凄惨。
2
源义朝一行人仅剩十骑,继续朝比睿山前进。
岁暮的十二月,渐入深山后,身穿厚甲六难以驱寒。云幕低垂,白天即黄昏,天欲飘雪,只是苦无投宿之处,草十郎方才痛切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