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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时间一结束,我开始调制明天要用的卡士达酱,梅崎并没回厨房,好像在帮忙包装网购的饼干。隔壁房间传来他与女店员们的闲聊声,可能心情稍微平复吧!言谈间还夹杂笑声。可惜从今天开始,我们不会再一起回家了。因为不晓得要聊些什么,总觉得一开口就会被讥讽。
厨房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开始进行店内清扫工作。梅崎先是拖地,再用吸尘器清扫地毯,毫无怨言地独自工作着。
下班前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在更衣室碰到也没有打招呼。就在我迅速换上便服,喊了一声:「先走了!」梅崎突然叫住我:「等等,你别自己先走啊!」
「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我说。
「那就在这里说清楚!」梅崎的态度十分强势。
平常见惯他轻浮模样,老实说,一向讨厌暴力的我还真有点紧张,就怕招架不住。
「我去卖场帮忙这段期间,由你负责摆盘吗?」
「不只我吧……不过着是新人,必须多做点就是了。」
「那我教你诀窍吧!从明天开始,照我的指示摆盘。」
「没必要这样吧!」我冷漠地回绝:「我知道你很会摆盘,但客人想吃的是『磐田』的蛋糕,所以摆盘不必过于华丽。」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也许有客人很讲究摆盘一事,每次都会用相机拍下来,上传到网路上讨论,但这又如何?没有一个客人认识我和你,就算装饰得再华丽,他们下次来也不会特地指名由谁摆盘。」
梅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我知道了。」
「你说得没错。不好意思,忘了我刚才说的吧!」
我觉得自己口气太重,过意不去,于是邀他去居酒屋畅饮一番再回家,其实我也想借酒放松一下。
出了店,走进一家便宜的居酒屋,我们坐在吧台默默地喝着日本酒,吃着马铃薯炖肉和串烧。
梅崎一边嚷嚷「我要杀了长峰!」、「绝对要杀了那家伙!」一边咕噜咕噜地猛灌闷酒,我只好随口附和几句,心里却想:长峰先生不像是那么坏的人啊……虽然口气冷酷,但他说得并没错,况且将梅崎调到卖场帮忙,对他将来的发展,还算是个合理处置。也许这决定是出于磐田主厨的意思,但总要有人促使他做出这决定——莫非真的是长峰先生告的状?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挟怨报复的人。
「我说啊!」梅崎开口。「东京这鬼地方真是什么都贵啊!你不觉得靠现在的薪水过活很辛苦吗?」
「没办法啊!谁叫东京是全世界物价最高的城市。」
「你是一个人住吧?」
「是啊!」
「我也是,不如我们当室友吧!这样房租只要负担一半,还可以轮流做饭……」
「我不要。」
「唉唷!听别人把话说完嘛!」
「两人分担确实有好处啦!可是我需要独处时间,况且现在的房租还负担得起。」
「什么嘛!」
「人要是没有可以喘一口气的地方,肯定活得很痛苦。换句话说,就是花钱买自由。」
「真是薄情啊……」
「梅崎你很奇怪吔!明明有其他店可去,为何偏要留在『磐田』呢?」
只见他神情有点扭曲,发牢騒似地喃喃道:「我喜欢『磐田』的甜点,也喜欢磐田主厨,想在这里学习很多东西。要是现在打退堂鼓,我不就成了丧家犬?」
「既然如此,只能留下来继续努力了。其实我也是,为了能待在业界打拼,有些原则不能妥协,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
梅崎不由得叹气:「要是有钱就能解决一切了。」
我感觉梅崎似乎快发酒疯,赶紧催促他回家。
我们一如往常一起搭电车,目送他下车之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梅崎曾对磐田主厨说:「我已经没时间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和他不愿辞职有关?
又过了一段时间,上头的人允许我出入巧克力工坊。
总算接触到协助制作夹心巧克力的工作。
磨练制作巧克力的技巧,可是我进来「磐田」的最大目的,因为我想好好学习主厨那比制作蛋糕更精良、更坚持的手艺。
巧克力工坊的室温比较低,因为室温达摄氏二十四度,巧克力表面就会开始融化,因此工坊的室温控管比一般厨房更严格。保存巧克力的最佳温度为摄氏十八度,为避免巧克力在制作过程中融化,必须随时留意状况,调整室温。
因为几十年来都是待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所以不少资深巧克力师傅都有体质偏寒的困扰。直到巧克力成形不易融化为止,必须保持掌温偏低的状态,虽然方便作业,但要是带着一双冰冷的手回家,尤其家里有小朋友的话,绝对会让亲子关系变差。
当我专心地把一颗颗夹心巧克力从转印板上铲起时,脑子和心情瞬间变得十分平静。
「磐田」的巧克力工坊相当宽敞,还有专门制作巧克力用的大型机器。那是一种将融化的巧克力倒入容器,就会自动浇淋在糖球表面、制作出各种夹心巧克力的机器。我的第一份工作是用叉子在糖球表面画线,再从印有图案和商标的转印版上铲起一颗颗夹心巧克力。
店里使用的巧克力不只「法芙娜」这厂牌,还有其他各家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