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反应,只是老实地聆听着宣判结果。
接着,梧桐被处以死刑。听到这,梧桐面色苍白地望向薰衣。其他七人动作也相同。
「首领大人,这跟您说的……」
看到罪犯们不太对劲的模样,卫兵们纷纷将手伸向腰间的刀。
薰衣迅速起身。然后以仿佛在散步的步伐,走向最靠近他的一名卫兵。
无人出面制止他的行为。因为薰衣看起来可能只是想从惊慌失措地逼近自己的梧桐身边逃开;又或是因为哪里出了错误,让他和罪犯坐在一起,后来才又转念回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
趁着还无人有所动作——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时候,薰衣转眼从卫兵的腰间抽出刀,然后「磅」地一声用力蹬地,一跳回到梧桐的身旁。
「梧桐。你胆大包天,竟以一族的首领僭称。这个罪过,你就以死来弥补吧。」
然后高举起刀。
「请您住手!」
一名卫兵喊道。虽然这些卫兵终于也拔出自己的剑,但却不敢随意靠近手中持刀的薰衣。
梧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微笑着闭上双眼。
穭这时也明白了薰衣的言下之意。「以死来弥补」,便代表着「以死获得赦免」。既然如此,他的死就不是可耻之事。
然后,薰衣挥刀砍杀了梧桐。不想被凤龝杀死的心愿达成后,梧桐表情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处决了梧桐之后,薰衣将刀用力刺在地上,然后放开双手,以表示自己没有反抗之意。
于是卫兵们一拥而上,将薰衣包围了起来。
「旺厦的薰衣。我以发起叛乱而扰乱世局之罪,以及让鲜血玷污神圣的审判所之罪,在此宣判你的死刑。」
在一片混乱中,穭道出了结束这场审判的最终判决。
穭并没有马上处决薰衣,而是派遣使者到牧视城,打算把稻积等人找来,让他们和薰衣做最后的告别。
不过,稻稹、鶲和雪加,都丝毫没有意愿前往四邻盖城。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穭只好独自造访了薰衣所在的监禁房。
「薰衣大人。处刑日订在明天了。」
「这样啊。」
薰衣露出开心的表情。无论到了几岁,都仍让人感觉稚嫩不已的这张笑脸。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笑脸,穭不禁又浮现依依不舍的情感。
「薰衣大人,我可以帮您安排替身。您就让其他人代替自己受刑,然后躲到某处静静度过剩下的人生如何?」
薰衣狠狠地瞪向他。
「您是认真的吗?」
「我会设法安排,让稻积也能和您一起生活。」
「倘若您真以为我会接受这种事情,那么,这就是从十五岁来到这座城以来,我所听过最严重的侮辱。」
「抱歉。」
道歉之后,就没有其他话可说了。在这段漫长的岁月当中,他们对彼此说过了不计其数的话语。现在,已经想不到什么还能说的话了。
尽管如此,穭仍向对方做了其实没有必要的确认。
「旺厦大人。我绝对会遵守那个约定。我会让一分为二的血脉再次合而为一。」
「我明白。」
穭不禁苦笑。不是「拜托了」,也不是「我相信您」,而是「我明白」。的确很像薰衣的回应。
「噢,对了。我有一件事忘记请教您了呐。」
薰衣突然唐突地大声说道。穭等着听他这次又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能向您问个清楚。请您告诉我,『我不想杀他』是从哪里来的?」
「您说什么?」
「当年,您在地底陵墓这么说过。您曾经数度来窥探还在山丘上生活的我。每当您这么做的时候,胸中总是会有『杀了他b、『我想杀他』、『不应该杀他』、『我不想杀他』这些完全相反的想法涌现而互相推挤着。之后,虽然您向我说明这些念头是源自何处,但只有『我不想杀他』这个想法我没能问明白。」
「是这样吗?」
当然,穭也记得这件事。那时的每一句对话,现在都依然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当初的他并没有采用自己预先构思好的内容,而是直接对薰衣诉说当下所想到的一字一句。所以,在这些断断续续的交谈中,自己接下来究竟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就连穭本人也无从得知。
在薰衣被冠上盗领战利品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因而只能予以死刑处置时,穭觉得自己不想杀了薰衣。在薰衣拔刀砍向添水时亦是如此。因为对他来说,薰衣是必要的。
然而,在地底陵墓所提到的「我不想杀他」,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便有的想法。还未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长相,只是从远方眺望到的薰衣身影——那时,从胸口涌现的「我不想杀他」,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可不是一件好事呐。」
薰衣出声催促道。
「当初是您打断了我的话,所以才让我没能说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