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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的左右坐满了村子里的干事,后方则是坐满了一堆想尽办法入内坐下的年长者。所有的纸门都被拉开,剩下的村人站在外头的院子里,不分男女老幼,每个人都为了将接下来的对话听得更清楚,而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从院子里可以清楚看见栅栏的外头。要是情况不对,村民们马上就能起而奋战。所以外头连一名看守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不愿错过薰衣接下来所说的一字一句。
「首先,我有一件事要说在前头。就算是战场上的名将,在下令出兵时,也不会一一告知自己的目的为何。因为,无论接下来的攻击究竟是为了诱敌,或是直接正面予以击溃,不将其用意告知士兵,有时反而能够带来较好的结果。
同样的,我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原本不是应该传入他人耳里的内容。倘若被无法明辨是非之人得知,不只是旺厦,连翠国本身都会蒙受损害。
不过,你们是就算出自于错误的判断,也愿意选择为旺厦而死的一群人。我相信,你们知晓正确的道路后,必定能比任何人都确实地踏上这条路。」
村长带着冷笑回应:
「听您的说法,您似乎认定自己就是我们的首领呢。您忘记了吗?您已经舍弃自身那尊贵的名讳了。您放弃夺回原本应属于我们的家园,也放弃替亲兄弟报仇雪恨。您已经不是我们的领导者了。」
「村长,你熟悉导学的教诲吗?」
「当然。虽然我的所学或许不及和导师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您,但论及行为举止的话,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
「既然熟悉,那么,你不认为『雪恨』是一种追求私利的行为吗?」
村长张大了嘴,仿佛是听到了有史以来最让他感到意外的发言一般。
「可……可是,导学中明示『报仇是应为之事』……」
「报仇并非是为了雪恨,而是因为那仇敌会危害世间。」
站在院子里的村民们开始面面相觑。
「上一任的凤龝首领,正是无可饶恕的罪恶之人。不过,他已经遭受应得的报应,因疾病而痛苦地死去了。现在的凤龝大人,未曾参与其父亲所为之恶事。」
「但他却理所当然地占据了那个应该属于您的宝座。光是这样就……」
这么呐喊出声之后,村长露出一脸「糟了」的表情,然后咬住下唇。
「倘若能将国家导向正途,那么,无论是谁当上一国之主,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现在,凤龝大人在没有犯下大错的情况下,确实地尽到了自身的职责,」
周围开始传来骚动声。
「可是,凤龝终究还是会有犯下错误的一天。」
「这是当然了。所以,我才必须监视他们。我是透过这种方式来领导国家,成就身为旺厦首领的义务。」
「这都是谎言,我可不会被骗!」
村长愤怒地咆哮起来:
「您只是一名阶下囚。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会向仇敌俯首称臣。」
「这只是表面上的行为,是凤龝大人和我共同决定的事情。为了翠国,由凤龝大人治国,而我在一旁监视,是目前最理想的做法。然而,表面上,我们必须佯装出并非如此的假象。」
「为了翠国,最理想的做法应该是让吾等旺厦的首领成为四邻盖城之主,然后将凤龝赶尽杀绝才对!」
「这种判断是错误的。无论是穑大王的丰功伟业,或是导学的训示,所提倡的都并非杀生,而是培育。当然,为了培育全体,有时仍必须杀害其中的一小部分。然而,发起没有胜算的战争来扰乱世局,杀害人民,是最不可为之事。否则,可能让旺厦之名在后世遗臭万年。」
「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能够和仇敌联手吗?」
「为了真正重要的事情而为不易为之事,便是我的职责所在。」
村长的双手在腿上握成拳头。
「基本上,这样的决定未免也太奇怪了,绝对是虚假的约定。凤龝既然已经从我们手中夺走四邻盖城,能够自由地掌控一切,为何还要刻意在身旁安排一名监视者?」
「因为凤龝大人也继承了穑大王之血。尽管凤龝整体不如旺厦,但并不代表他们的族人不懂穑大王的训示。而现在的凤龝大人也相当明白。」
「明白什么?」
「能够自由地掌控一切,便意味着必须将一切都奉献给翠国。无法让国家或一族壮大的报仇行为,是一种追求私利、同时应引以为耻的事情。」
「我竟然会从您口中听到关于『耻』的训示啊。」
「有何不可?」
「您做了各种让我们引以为耻的行为。」
「例如?」
「首先,您向凤龝俯首跪拜。」
「这在礼节上是理所当然的做法。你在提出结婚要求的时候,面对即将成为自己妻子之人的父亲或兄长,难道不会向他们俯首表示敬意吗?」
「您为何要迎娶凤龝的女性为妻?」
「她懂得应对进退,也懂得为应为之事。而且,她同样继承了穑大王之血,是一名适合成为我妻子的女性。」
「可是,您却为此而宣誓要舍弃自身之名。」
「那只是计划的德一环罢了,是为了刚刚我所说的决定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