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土地登记于课税名簿上。
这时,米见的官员相信了这些人「我们原本是龙姬平原的农民,当初是为了逃避战火才来到这里」的说法。又或者他只是装作相信了。毕竟,只要对方能够确实缴纳税金,就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太难看。
这里的土地较为贫瘠,因此谷物的收成并不理想。为了填补生活,他们似乎还深入山中伐木、捕捉野兽。而附近的居民因为能在这个村落买到较为廉价的毛皮、兽肉、木柴和木制品,所以尽管怀疑这些居民的来历,但并不会明说出来。
时间来到穑朝历二七五年。一名造访此地的迷途旅人,硬是要求这个村落的村长让他在家中留宿一晚。随后,这名旅人无意间发现了藏在榻榻米下的一匹布。黑色的布料上有着银白色的花纹。旅人将布匹摊开来一看,结果吓了一大跳。银白色的绣线所织出来的图样,是一只竖着尾羽的雷鸟。
旅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来,跑去向地方刑部所报告此事。等到刑部所的官员来到这里时,整个村落已经全副武装起来,完全无法靠近一步。
——旺厦狩猎都已经停止十年了,怎么现在又出现这种骚动?
穭不禁咒骂以为这条路已经走完一半的自己太过天真。
直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七个旺厦的村落在身分曝光后,仍能持续过着一如往昔的生活。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第一个村落出现时,想达到这样的成果,几乎可说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在第二个、第三个村落出现时,过程逐渐开始顺利;而第五个村落甚至不是被人发现,而是主动表明了身分。因为他们相信就算这么做,应该也不会危害到自己。
穭没有背叛那些村民的期待。因此,第六个、第七个村落也出现了。
然而,他没料到现在仍有旺厦的村落会表现出这样的反应。
而且这个村落的情况,还远比当初的第一个村落来得棘手许多。
首先,这个村落位于宛如天然要塞的位置。后方是悬崖,前方有河川。
另外,里头似乎有过半数的村民都是习武之家出身。再加上村落附近没有其他人家居住,所以村民也无须顾虑他人的眼光,能够充分指导年幼者习武。
或许这点让他们引以为傲,或是他们对自己的武力相当有自信吧?与其要在凤龝面前俯首跪地,他们宁可和仇敌共赴黄泉,因此完全听不进劝说。
其他旺厦的村落在被发现之后,仍能过着和平安稳的日子,而且因为行事无须再躲躲藏藏,所以生活也变得比以往更为富足——就算对他们这么说,村民们仍表示「靠敌方施舍过活的日子必定无法长久」,最后,连前往和谈的使者都被拒于门外了。
这样一来,恐怕只剩下以暴制暴的方法了。但穭希望尽可能避免这样的做法。
要是现在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些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将旺厦赶尽杀绝」的欲望,或许又会在凤龝族人的心中觉醒。而且,势必也会为其他七个旺厦的村落带来影响。
再说,对方是躲在天然要塞里头,还以全副武装的状态表示誓死一战的一百多名村人。倘若想击溃他们,必定得付出超过对方人数的牺牲。要是有那么多人战死,仇视和憎恨的感情又会再次高涨起来了吧?
话虽这么说,如果真想不出其他办法,也只能这么做了。面对扰乱世局的存在,除了加以讨伐以外,恐怕别无他法。
想到必须向薰衣报告这件事,穭便感到沉重万分。然而,也不能瞒着他不说。
他不打算找薰衣「商量」此事。为了整个翠国,必须舍弃一百多名旺厦的族人——逼薰衣做出这样的判断,实在是过于残酷的行为。
听闻这件事之后,薰衣闭上双眼,以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他是在悲叹,抑或在苦恼呢?
正当穭试图说出几句安慰的话时,薰衣放下手,睁开双眼,然后露出没有一丝烦恼的清爽表情。
「让我去吧。」
「什么?」
「让我去说服那些村民。」
穭不禁这么呐喊出声,随后又连忙修正自己的说法。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让您这么做。」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穭随时留意着自己的用字遣词,避免自己对薰衣说出带有禁止或命令语气的发言。这是为了在背地里扶持薰衣的一种体贴。然而,薰衣方才的回答却令他慌张到足以忘记这一点。让薰衣踏入武装的旺厦族人的地盘,这可是万万行不通的事情。
「不然,您打算怎么做?把他们全都杀掉吗?」
薰衣犀利地道出穭的痛处。
「我正在思考是否有其他更适当的做法。」
「让我去,就是最适当的做法。」
穭静静地摇了摇头。
「薰衣大人。那些村民扬言,若是有人靠近他们的村落,一律格杀勿论。」
「旺厦的族人是不会杀我的。」
看来,为了推翻薰衣的决心,只能说出那让人不愿说出口的指摘了。穭不是个会逃避困难的男人,所以他铁了心问道:
「薰衣大人。您认为,那些村民仍然视您为一族的首领吗?」
「确认这一点,也是我前往那里的目的之一。」
「这是必须让您赌上自身性命去确认的事情吗?」
「没错。因为要是在这场赌局中失败,我继续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