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雷鸟归来

散的时候,大门便被人踹破。一名全身被对手所喷溅出来的血沫染红的男子呐喊道:

  「薰衣大人,我来迎接……」

  男人张大的嘴巴发不出声音,直接向前方倒下。红褐色的血液从他的背后汩汩流出。

  男子倒地后,原本被其身躯遮蔽住的走廊呈现在薰衣的眼前。导师仰躺在地,上半身被染成一片鲜红。周遭充斥着令人甚至无法呼吸的浓浓血腥味。

  门口所在的那个空间随即又被持剑的人物占领。这名剑士跨过倒卧在地的男子踏入房间,然后将刀尖朝向薰衣。

  「旺厦大人。请您站在原地别动。」

  随后,有三个人陆续入内。其中一人同样将刀剑对着薰衣,另两人则是持刀守在入口。不过,并没有新的袭击者现身。随着血腥味愈发浓烈,刀剑相交之声反而逐渐缓和,而后完全停止了。

  当声音断绝,所有的动作都静止下来,自身所不熟悉的「气」也消失的时候,薰衣发现了一件事。他打从刚才起身之后,便一动也没有动过。

  一切都是在转眼间发生的事情。一转眼——在他一动也不动的时候——一切就落幕了。

  他俯瞰着那名倒卧在地板上的男子。虽然鲜血仍不断从他的衣服上滴落,但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涌出的趋势。

  薰衣踏出宛如一头老牛的缓慢步伐。于是,眼前的四把剑一瞬间和他拉近距离。

  尽管如此,薰衣仍前进了三步。他和四把紧盯着自己的剑仅仅维持了一个拳头左右的距离。在这样的状态下,薰衣单膝跪地,伸出右手轻触倒地男子的肩膀。

  「你奋战过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你的表现都未曾愧对自身之血。」

  语毕,他平静地起身,转头望向躺在走廊上的导师。

  和围住薰衣的人们装扮相似的男子蹲在导师身旁,拾起他的手腕检查脉搏。最后,男子无力地放下了导师的手,低垂下头。

  「旺厦大人,请您不要再有任何动作了。」

  其中一把剑迫近薰衣的喉咙。言辞虽十分恭敬,但刀尖却仿佛即将挣脱缰绳的失控悍马般亢奋。

  薰衣并未以言语允诺,但也不再有任何动作。他站在原地,在心中对着身为良师、严父同时也是益友的恩人遗体喃喃开口。

  ——我不会忘记您的教诲。我会活得无愧自身之血,死得无愧自身之血。不为一切不应为之事,仅为应为之事。

  在这一刻,所谓的「不应为之事」十分清楚。

  在怒气驱使之下和抵着自身喉头的刀剑为敌、因内心一触即发的冲动而哭喊出声、放弃对双脚施力而使自己瘫坐在地。

  所以,薰衣动也不动。

  尽管不应为之事十分显而易见,但他仍不明白应为之事究竟是什么。

  更何况,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可说是等同于无。被敌人包围,身无寸铁,同时又失去了导师这个后盾的他,已经陷入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斩首示众的情况。

  ——尽管如此,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为了活得不愧对自身之血,我又该怎么做才好?

  已经变成尸骸的恩师沉默不答。而且,即便奇迹发生,导师复活,他也无法给出答案。因为这是必须让背负着沉重血脉的薰衣本人自行思考,而后得出结论的问题。

  ——身为旺厦的首领,我应为之事究竟为何?

  薰衣仿佛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似地拼命思索着。

  四把剑不知何时已收回。疑似是监视者的援军抵达所带来的骚动,将原本的寂静一扫而空。回过木片也跟着点燃,在紧闭的眼皮外侧形成宛如火山爆发一般的光芒。

  在双眼习惯这阵刺眼的光芒之后,穭才发现这团小火球微弱到感觉随时都会被周遭压倒性的黑暗给吞噬,仅能勉强照出自己以双手轻轻捧着木片的身影。

  穭手持点火的木片笔直前进,将一整排并列的火炬点燃。

  地底空间的全貌呈现在眼前。

  这里是十分狭长而巨大的长方形房间。地板和墙壁均以天然岩壁打造而成,看不到其他装饰。

  里头的空气寒冷而干燥。不难理解古时将这里做为粮食贮藏库的理由。

  然而,约莫从百年前,这里便开始贮藏粮食以外的东西。如今取代各种瓮、壶或粮食柜而占据这个宽广空间的,是宛如座椅一般的细长木台。

  木台的两端面向着这个长方形空间的狭窄处,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看起来仿佛是这个时代还不存在的大学授课教室。

  最靠近自己的五座木台,像是在等待迟迟未到的学生一般,以木头的原貌呈现在眼前;不过,第六座木台便开始以布匹覆盖住。布匹微微地隆起,暗示下方有着细长而削瘦的物体。

  在布匹覆盖之下所呈现的物体轮廓都十分相近。而每一座木台的形状、大小也都相同。倘若布匹的图样也相同,从第六座木台开始算起,看来就会有如在相对镜面中所看到的无限延续景象了吧。

  不过,覆盖于其上的布匹有两种。虽然基底都是黑色,但上头的图样分别为金黄色和银白色。

  距他最近的布匹是金黄色的图样,下一个则是银白色,再下一个是金黄色。但两者并非有规律地交错着,偶尔也会有金黄色延续在金黄色之后,或是银白色后再接续着银白色。

  然而,两种图样的布都不曾连续出现过三次。

  穭从正面眺望着这看似十分规律,实际上却毫无秩序可言的纹样片刻。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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