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常常想起父亲那边的祖父住的房子。
那是一栋基地相当宽阔的老式木造两层楼建筑物,位于我现在住的这个城市东区的相反方向——也就是西区的外围。
那栋房子盖好以后,听说经历过好几次欠缺计划的增建工程,所以房子的使用空间虽然变大了,没有计划的增建结果,让整栋房子的外貌变得很奇怪。那栋房子不仅阴暗、潮湿,里面还有许多宽度不一的走道……因为是一栋古老的房子,再加上盖的时候施工不良,所以房子里不仅有打不开的窗户,也有因为漏雨而不能使用的房间。
不过,我并没有在那栋房子里出生长大,我出生长大的房子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带,那是一间租来的房子。
我的父亲是次子,因为祖父母已经与长子夫妇同住了,所以身为次子的父亲结婚后便搬出老家独立。不过,每年父亲或母亲都会带着我回祖父住的老家玩几次。
我记得读小学——应该是读小三以前吧!每年都会跟着父母回去祖父家好几次。每次去祖父家时,祖父总是独自待在最里面的日式客厅,他跪坐在挂着祖母遗像的大佛堂前,嘴里老是念念有词地说个不停,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有这样的记忆。
老家的后院里,有一间与主屋没有相连的小屋。
小屋的建筑与主屋大不相同,是一间箱形的建筑,肮脏的灰泥墙壁上爬满了常春藤,高处有几扇徒具其表的小窗户,防雨的板窗永远都是关着的。入口处是一扇坚固的黑门,这扇门也一直都是关着的,门上的把手和钥匙孔周围的金属部分满是铁锈,所以一定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打开过吧?——即使是小孩子,也很容易察觉到这一点。
这间小屋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一直关着的黑门的后面,有些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在意那间小屋。可是,拿这个问题去问父母时,他们总是告诉我「那里很危险,不可以靠近那里」,却从来不明确地回答我那里有什么危险,为什么不能靠近——我觉得是那样。
有一次我去祖父家时,曾经试着想打开那扇门,大概是看到电视或漫画上面的某些画面的启发吧!我把铁丝缠绕在长钉子上,调整成钥匙的形状后,插进生锈的钥匙孔中。
「喂!不可以开!」祖父大声阻止我。「不可以开!不可以开!」
祖父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脸上的表情也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但是,他的声音与表情里,也有着极度恐惧与害怕的成分——我觉得是那样。
后院里的那间小屋到底是什么呢?
紧紧关着的那扇黑门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呢?
在我的疑问还没有获得解答前,祖父就仙逝了。我的伯父、伯母很快就卖掉那栋房子和土地,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后来我还曾经问过父母好几次关于小屋的事情,但他们总是露出让我觉得可疑的表情,然后把头转开,说:「不知道。」
2
妻子去如吕塚的古代遗迹玩了。
黄金周的后半段,朋友来我们家度假,她便陪朋友去那里观光。
那个朋友叫「小雅」,和妻子同样是来自猫目岛的女性,结婚以后住在冈山。他们夫妻和我们一样没有小孩,日子过得很自由,做丈夫的人很明理,所以做妻子的她经常可以一个人出去旅行。她已经来我们家玩过好几次,和我也颇聊得来。不过,当妻子问我要不要和她们一起去玩时,我拒绝了。
拒绝的第一个理由是:连休之后马上就会面临截稿的日子,但目前写稿的进度并不理想,所以……不过,一听到「如吕塚的遗迹」,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不想去,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最近我总觉得如吕塚这个地名很不吉利,我想起去年秋天遇到的怪事——「恶灵附身」事件……还有——那是什么时候呢?我在通往深泥丘那边的Q电铁如吕塚线的沿线铁轨附近,看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怪景象,尽管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到想不起来的地步……
因此,我让她们两个人去看古代的遗迹,然后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对着个人电脑奋战。
到了晚上,妻子独自回来,小雅搭乘当天最后一班新干线回冈山。这就是星期六发生的事情,翌日就是长长连休的最后一天了。
「如吕塚怎么样?」或许是我的心里有鬼,我问看来很疲倦的妻子。「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为什么这么问?」妻子觉得奇怪地反问。
「啊,没事,没什么。」我含含糊糊地回答。
「虽然是连休的假日,但是没有什么人……其实根本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妻子一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一边说着。
「那么安静是很好啦,但是……如果老是那样没有人潮的话,如吕塚线这条电车路线,或许会面临废线的危机。」
「哦,那样啊!」
「遗迹周围处处拉着禁止进入的绳子,只能远距离地看着遗迹……结果让人觉得干嘛大老远跑去那里呢?」
「因为是很古老的遗迹,所以特别小心照顾吧!」
「以前可以靠近看的,我还以为这次去可以看到很多古代的遗迹呢!以前可以看到的,对吧?」
「——是吗?」
我记得曾经和妻子去过一次如吕塚,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很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那时是坐巴士去的?还是坐电车去的呢?我连这个都记不清楚了。
「对了,这是礼物。」
妻子说着,把她带回来的纸袋拿起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