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比起去年十一月和她见面时相比,她的声音显得沉稳许多。虽然一样给人很没自信的印象,不过先前她和步美说话,战战兢兢地说着敬语,此时则是一改原先的口吻。
她抬起视线望向前方的斑马线,有两人站在前方,似乎是她的大哥大嫂。他们已早一步走过斑马线,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们,等候妹妹跟上。
「你是那位使者对吧?」
平濑语带顾忌地问道。
从步美隔着湿发望去的视线中,可以看出她的容貌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有了很大的改变。没涂口红的双唇,泛着亮泽,两颊显得红润。
她那因诧异而睁大双眼的侄女,抓着平濑的裙摆,伸手想和姑姑牵手。
……因为那女孩可能想寻死。
之前出现在饭店房间里的水城沙织,她说的话盖过雨声。紧接着下个瞬间,步美向平濑反问一句:
「平濑小姐,你向我提出委托,觉得庆幸吗?」
平濑阖上嘴,似乎颇为惊讶。先前在委托的过程中,步美像是套上面具加以隐藏的内心,此时已经完全显露。
步美感到迷惘。
使者究竟是什么?死者为了在世者而存在,这样对吗?想和死者见面,根本就是单方面自私的想法吧?
她一定觉得我怎么会说这种奇怪的话,不过,平濑却接受了步美这番话。她紧闭双唇,沉默片刻后深深点头。
「我觉得很庆幸。」
由于替步美撑伞,雨水打向平濑的额头。尽管强风吹拂,她的手臂仍保持原样,笔直地伸向步美。
此时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的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岚美砂为何还能继续演话剧,也是同样的情形。
某人失去的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存在于眼前,无从改变、无法摆脱的失落感,我们又该如何去面对?
尽管岚闷闷不乐,但应该也是因为御园,她才能站上舞台。御园如果还活着,会如何看她?她大概心中一直很在意这位已故好友的目光,即便御园已不在人世,再也无缘与她相见。
此刻站在雨中的平濑爱美心中,或许也有水城沙织的影子。偶像真的很了不起……她中心保有这句赞叹,代替水城原本可能拥有的生命,认真地过日子。
或许这确实与消费某人的死是同样的意思,是在世者的自我欺瞒。不过,也许每个人都需要处在死者的目光注视下。就如同不论身在何处,做什么事,都觉得举头三尺有种明,有时会因此而决定一个人的行动。比起相信从未见过的神明感觉来得更真切,有个具体的身影,无时无刻都跟在自己身边。
心里想着「如果是他,会怎么看呢?」甚至希望能被他们训斥,以这样的心情度日。
步美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开阔,天空转为湛蓝。
原本觉得模糊的父母脸庞,就这样浮现眼前,昔日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屋子和庭院,常在家里进出的祖母,那个时候……
一股想呐喊的冲动涌上喉头,步美惊呼一声,睁开眼,他突然有新的发现。关于自己对那个家的记忆,还有他自己所认识的父母。
「不介意的话,伞就借你用吧。饭店离这里很近,我和这孩子同撑一把伞就够了。」
平濑爱美就像老朋友似的,对步美说道。她朝站在身旁的侄女蹲下身,侄女就像在同她嬉闹般,喊了一声「啊——」笑着扭动身躯,把伞拉至胸前。
「拜托啦,小千。」
平濑也笑了。
「你爸妈在等我们喔。」
看到她的表情,步美立即作出决定,从平濑手中接过伞。他已经能毫不迷惘地说出心中想说的话。
「平濑小姐,谢谢你。」
「嗯。」
「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步美朝怔怔地站在原地的平濑点头行了一礼,快步朝车站走去。
来到车站对面后,在他看到的第一家咖啡厅窗边,找到了土谷。步美沾满雨水的前发,水滴流向鼻端,接着再滑入口中。
「土谷先生。」
他走进店内出声叫唤,土谷听到声音后,缓缓抬起头。他的任性,游移不决,与步美的心情颇为雷同。如果他真的不想被找到,只要回家就行了。他选了这家离饭店这么近的咖啡厅,而且还坐在靠窗的座位,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你不能不去见她。」
步美焦急地说道,就算要动手打架也没关系。他和步美一样,都以害怕当借口,犹豫不决,只会逃避,一样即将感到后悔。
别再任性了!步美这句话有一半是对自己说。
「请您和她见面,拜托您。」
就算这只是为了在世者着想,留在世间的人还是有义务面对他人的死。就算是为了自己好,而利用已故的死者,日子还是一样在过,无可奈何。
活在世上的人们,是如此无可救药的任性,而这也是必然的结果。不管你是悲伤难过,或是不为所动,结果也都一样。
13
时节迈入三月,中庭在阴雨的洗礼下,原本干枯的树木和草地都展现了活力。
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