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不可的气势已荡然无存,她瘦弱的身躯已无半点活力。岚在透过使者与御园见面后,好友的死,似乎更令她感到懊悔。就像从枯木夺走所剩不多的水分般,岚活力全失,落寞的离去。
是因为我没转告她真正需要的事吗?
还是我帮了倒忙?
尽管会觉得没见面反而好,但她应该还是会继续过日子,直到人生结束.
昨晚步美彻夜难眠,自己日后或许也会有会面的机会,他被迫思考这个问题。他有自信在见过某人之后不会后悔吗?有把握不会像岚那样吗?
就算与父母见面,步美也没有什么非告诉他们不可的事,也没把握自己不会说出没必要讲的事。
他只记得父母感情融洽。
脑中连结的总是开朗欢乐的影像,以煎蛋包裹的饭团、阳光、向日葵、母亲感冒时父亲做的蛋包饭……步美记忆中的父母,全部在明亮的黄光下紧紧串连在一起,清楚鲜明。
之后发生的那起事件,对步美来说,无疑是入侵的异物。对他们两人的死亡真相,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但他害怕面对。没人可以保证他绝不会后悔。
「差不多该准备正式交接了。」
祖母的声音滑入步美耳中。
看到步美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后,祖母接着问了句「你觉得怎样?」尽管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但步美觉得她那沙哑的声音,是事先特别精心准备,看准时机才说的。
一旦接受使者的能力,步美就没机会与死者会面。换言之,步美眼下已经必须做出抉择。
「……使者这工作真的很辛苦,本以为只是很单纯的旁观者,但没想到自己也会受到波及。」
「没错。要见证别人的人生,不能用马马虎虎的心态去面对。」
「奶奶,你也没跟我说明清楚,就要由我来继承,未免也太狠了吧?」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由你来继承,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何?你要就此罢手吗?」
「我愿意担任使者。」
祖母爽朗地笑了,虽然看起来笑得有点刻意,但步美也在她的影响下,紧绷的双颊略微放松。
「……下次从接受委托,到与死者交涉,你都和我一起进行吧,我会示范给你看,你在一旁观摩,之后再自己作决定。下次还是由我担任使者的角色。」
「我明白了。」
「我会去找适合的委托人。」
「想找就找得到吗?」
「等到你像我这样的时候,你自然就会了。」
祖母故弄玄虚地说道,接着旋即又转为笑脸。
「到时候我会问你想和谁见面。接受你的委托,大概是我最后的工作。」
「……你想和我爸爸见面吗?」
步美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正是时候。
祖母的表情几乎没任何变化,就只是瞅了步美一眼后回答「这得由你决定」。尽管口吻平静,但声音坚决。
步美闻言,发现自己竟然想将选择的责任丢给祖母。关于他父母的死,平时家人之间几乎都不会提及。就像是要隐瞒那起事件般,叔叔和婶婶总是刻意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例如「我哥他是这样的人」、「大嫂她做过这样的事」。
冷静地说完这句话后,祖母的眼神转为柔和。
「等你拿定主意后,再和我说一声。」
我哪拿得定主意啊!步美默而不答。
两周后,祖母找到了下一位委托人。
土谷功一,于东京一家影像相关机器的公司里任职的上班族。
「他今晚应该会打电话来,你在我房间接听。」
祖母悠哉地剥着橘子说。步美说自己会剥,但她还是陆续将除去白丝的橘瓣递给步美。橘子并不甜。
10
与土谷功一约见面的前一天放学后,步美结束社团活动,在脚踏车停放处将包包放进前车篮时,背后突然有人朝他唤道「涩谷同学」。
他转头看,吓了一跳。
岚美砂就站在他面前,肩膀上下起伏,微微喘息。
她披着一件淡紫色和服,腰间以绳子系住。没附衣带的简便和服底下,露出学校的体育服。
「我正准备从练习室回家时,刚好看见你。」
听到练习两个字,步美突然想到她是话剧社的成员,这件和服应该是戏服吧,她就以这身打扮跑来追步美。步美抬头望向校舍,可能是因为时间已晚,只剩三楼的一扇窗还亮着灯光。
「今天我拿到票了,话剧社的公演……毕业典礼结束后演出的《鹿鸣馆》。」
她苍白的脸颊益显消瘦,更突显出她凹陷的眼窝所散发的光芒,呈现出不太自然的存在感。她递出的门票,上头盖的印章油墨尚未干透。
「要记得来看。」
离那次会面已将近一个月之久,两人从那之后一直没交谈过,不过岚还是老样子,说话语气强硬,充满戒心。就像硬把责任推给别人似的,把票递到步美手中,不过她的手在颤抖。
她如同在逞强般,以尖硬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