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本的表情。他没再回话,改为轻叹一声,「我只要转告她,家里发生问题,这样就行了吗?」
看他用这种散漫口吻回答的态度,令我火冒三丈,所以不由自主地回答:
「我要卖山,家里有一座托人管理的山,反正是一块闲置的土地,所以决定要窦了它。我四处找地契,却都找不到。应该是老妈藏起来了,你就告诉她,说我想知道放在哪里。」
「我明白了。」
他就像要遮掩自己的动作般,把笔记本靠向身边,记下我说的话。传来一阵自动铅笔在笔记本上书写的声音后,他再次抬头望向我。
「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您明明就不相信,为什么还专程来找我?」
我感觉他当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般的瞧不起,我狠狠回瞪他一眼。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老妈交代的遗言。反正你们一定是诈骗集团,不过试一次也无妨。我真的是伤透了脑筋,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就只能当面向老妈问个清楚。因为没其他方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来这里拜托你。」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令堂,近日会给您答覆。如果令堂答应与您会面,地点可以选在这附近吗?到时候会再请您来一趟。」
「没关系。」
虽然很麻烦,但如果地点选在家乡,得躲着不让家人和邻居发现,偷偷摸摸行动,想到这里,便觉得这样反而轻松许多。外出时,只要和今天一样,说是去参加同学会,或是说有朋友过世,以此蒙混过去就行了。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小鬼从长椅上站起身,伸手想替我拿还有茶的纸杯。我发现没喝完,将杯里转凉的剩茶一饮而尽,接着问道:
「久仁彦有来吗?」
小鬼似乎没听懂我的话,露出纳闷的神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蒜,但如果他是在演戏,那演技着实高明,我补上一句「是我弟」
「他有没有和我一样来找你,说想见我妈?」
「没有。」
他未经思索地回答后,很刻意地挺直腰杆,「关于其他委托,恕我无可奉告。」又是在装模作样的保密。我又问了一次,「如果他已经和我老妈见过面,那我今天就白跑一趟了,告诉我总没关系吧?久仁彦到底来过没?」
「恕我无可奉告,在向令堂确认后,我会再与您联络,给您答覆。还有其他疑问吗?」
「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请说。」
「你父母知道你这样装神弄鬼吗?还有,你有在上学吗?」
小鬼沉默不语,他先是表情一僵,接着在得知我没避开他的目光后,他慢慢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恕我无可奉告……我会再与您联络。」
他低下头不看我,接过我手中的纸杯,迅速迈步朝医院内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暗哼一声。真是个狂妄的小鬼,怎么看都不顺眼。
4
与使者见过面的隔周,是老妈满两年的忌日。
同样是负责丧礼的那位住持前来替她诵经,先前老旧的榻榻米已经换新,我拆下客厅和佛堂间的拉门,迎接亲戚们入内。
虽然不想办得像老爸过世时那么铺张,但正因为我们是本家,所以从早便忙得不可开交。法会开始前,我希望众人能在住持来之前先就坐,但前来的亲戚,特别是女人们,已开始擅自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说自己的孙子怎样怎样,哪家人的儿子又如何如何……
「那些无聊的事,等结束后再说。」
长我一辈的阿姨、姨丈也在,但我们是自己人,用不着装模作样。正当我说话语气很冲时,久仁彦来到一旁规劝,「哥,放轻松一点嘛。」
我遗传到老爸,身材矮短,双肩宽阔。相对于此,久仁彦则是像到老妈,身材修长清瘦。他在任职的市公所里,也不是待在穿工作服到工地巡视的部门,而是一直在出纳或议会事务局这类的工作间轮调。虽然小我四岁,但在我上高中时,他就已经长得比我高了。
久仁彦似乎觉得很困扰,眼镜底下的双眼眯成一道细缝,「刚才住持打电话来,说会晚点才到,所以没关系的,等他到了之后再准备也不迟。」
「可是……」
「他想叫大家先坐好,因为他性子比较急。」
里头传来祥子的声音,可能是泡来招待客人喝的茶用完了,只见她手里端着平时没在使用的旧式热水壶,在人群中四处穿梭。「真不好意思呢,久仁彦。」祥子道歉后望向我,「孩子的爸,你别那么大声嘛,大家都被你吓着了,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罗嗦。」
「看吧,又是这种口气。」
祥子为之蹙眉,一副拿我没辙的表情。久仁彦莞尔一笑,离开我身边,朝客厅走去。我听见他以温和的声音,对那群聒噪不休的女客们说话,「如果要聊天的话,我们到那边去吧。」
「在住持来之前,还有时间可以聊天。要先就座也行……若是太晚进去,会只剩前面的位子,这么一来在诵经时要是打瞌睡,可就穿帮了。」
「哎呀,说得也是。」
传来呵呵笑声,也有人说「会不小心睡着」、「会两脚发麻」,声音相互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