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从笔记本上抬眼望向我。
「我也一样?」
「每个人在『阳间』的时侯,只有一次机会可以和『阴间』的死者见面。如果您此刻在这里和水城沙织小姐见面,日后就再也不能和任何人见面了。」
「在『阳间』的时候,和在『阴间』的时候,各有一次机会对吧?」
「是的。不过,若是水城沙织小姐拒绝,您的委托便不算数。仅限于委托实现,真的见到面才算,日后还是能再针对不同对象进行委托。」
我死后,有人会像这样委托他安排和我见面吗?我自嘲,不禁暗自苦笑。答案是什么,再清楚不过了。再说除了水城沙织外,我想不出自己还想见谁,可能以后也是一样。
虽然规矩很严苛,但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条件。
阳间与阴间的出入口,如果能让阴阳两地相连,一定会有许多人蜂拥而至。这么一来,死亡就不具任何意义,感觉就连活着的意义也会因此变得淡薄、模糊。
「水城沙织小姐还没和任何人见过面吗?她已经过世三个月了,除了我之外,应该有不少人来委托你,想和她见面吧?」
「关于其他的委托案件,一概无可奉告。」
我猜想,今天的会面可能会徒劳无功,所以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再多问一些。
「可是,如果你已经知道结果,请不要再故弄玄虚,就实话告诉我吧。要是水城小姐已经和她想见的人见过面,升天成佛去了,那我也会死了这条心。」
「升天成佛?」
之前一直面无炎情的少年,此时微微皱眉。他喃喃低语着,微微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他脸上浮现看似微笑的表情,但旋即又消失,恢复原本严肃的神情。
「我应该没用过升天成佛这种说法才对。」
「但不就是这样吗?见过面之后,就能心满意足的升天成佛去了。因为对死者来说,已经再也厂无牵挂,不是吗?」
「我不懂您的意思,如同刚才我说的,我无法向您解释它的原理。」
「真小气。」
因为他露出和他年纪相当的笑脸,我才得以用稍微轻松的口吻和他说话,感觉宛如从梦中醒来一般。他说了句「真的没办法向您解释」后,再次望向我。
「您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和死者见面,接下来我会展开交涉,如果对方同意,便会指定时间和地点,通常是从傍晚七点一直到天明,如果是以现在这个时节来看,大约就是到早上六点。」
「要是我抱持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委托你办理,这样也没关系吗?」
「是的。」
虽然几乎没抱持任何期望,但我看他仍继续说明,难道水城沙织仍未和任何人见过面吗?
使者的存在确实很与众不同,教人不敢相信。我明白自己能在偶然的机缘下找到这里,已经算极为走运,但这应该是就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吧。像沙织身处的演艺界,以及政经界,一定很多人都知道使者的存在。
「如何,您要正式委托吗?」
「那就麻烦你了。」
如果只是以一名崇拜者的身分,列名在众多委托人当中,那就这样吧,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很想去「水城沙织送别会」上香,但那里一定是现场实况转播,想到有可能会上镜头,我便裹足不前。而且那天我要加班,无法脱身。
「我明白了。」
也许刚好正值这个时间,中庭的患者和探病的访客减少许多。当我正准备从长椅上站起,离开这里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为什么是选在医院中庭呢?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见某个人呢。」
他点头应了声「喔」,似乎觉得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沉默片刻后接着回答:
「因为去咖啡厅得花钱,不过,去麦当劳那种地方又嫌吵。」
我大吃一惊,一时无言以对。他与我四目交接,脸带不悦地问了一句「怎样吗?」
「是为了节省经费吗?」
这很像是高中生会讲的理由,他眯起眼睛。
「不行吗?」
「不……啊、对了,关于费用……」
我太疏忽了,由于一直当它不可能实现,所以一直到最后才确认此事。
「我该付多少钱呢?如果委托实现怎么算,没实现又该怎么算?」
既然正式委托,就算最后沙织拒绝,应该还是得支付一笔手续费。「喔。」他用刚才回答节省经费时的口吻,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我等候他的回答:心里很紧张。听说要数十万,有时甚至高达数百万,要是我的积蓄足以支付就好了。
「不需要。」他回答。「什么?」我瞪大眼睛,他再次以很不耐烦的表情说:「我这是当义工。」
「怎么可能……」
真不敢相信,我在很多情况下听过,什么免费啦,当义工啦,全是诱人上当的诈骗手法。
「听说这得花好几百万,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请告诉我吧。」
「没这个必要。」
面对我的纠缠,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