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嗯,是那小子没错。阿岳来过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雄二怎么连你也在开玩笑?你们两个果然是麻吉,都那么爱开玩笑。」
雄二的视线停留在半空中。他好像在找我。我以为他会露出害怕的神情,但是并没有,他的眼神就像是正在寻找主人的小狗眼神。雄二,你真是个好人。你的心肠一直都比我好。
雄二环顾了四周好几圈,最后他好像放弃了。他可能想对看不到的我做暗号,转身对着墓碑,缓缓地做出相扑受奖人会做的手势。以前玩拱猪,当雄二付不出赌金时,他就会做出那样的「道歉」手势。喂、喂,我不是在那里。我人在你的后面。
雄二再转向美雪。虽然他的耳朵仍然很红,不过语气很清楚。
「今年十月的第三个星期天,虽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但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去那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吗?」
美雪露出笑容,她好像要跟雄二说别闹了,可是雄二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马上又继续说:
「不是只有今年而已,以后每年都要跟你一起去。」
美雪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复杂,警戒与迷惑交杂在一起。不过,毕竟我也算是跟她一起生活了两年,我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她是不会直视对方。
「所以,请你回到广岛后,一定要再回来。我希望你待在我身边,否则我会很寂寞。你不愿意吗?那小子不在了,要你单独跟我见面,是不是会让你很为难?」
雄二一股脑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过了好久,美雪才开口说话。
「不是啦,一点也不会为难。」
这半年来,美雪为了扮演好未亡人的角色,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僵硬,可是现在她的声调却是非常温柔。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嘴里说你们是好朋友,但现在你们两个四目交接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吧?我在他俩的耳边叹了一口气,但是他们却听不到。我叹气一半是因为感到放心,另一半则是终于可以将积压在心口这么久的沉痛又沉重的空气给吐出来了。
在这个世界上,会有男人愿意当丘比特,帮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牵红线,我想可能找不到几个吧?我也可以说是被老婆甩的失恋男人吧?其实说真的,就算我现在已经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不愿意放开美雪的手。就算我叹了好几口气,胸口还是觉得沉重,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将旧牌洗掉,是不可能创造出新牌局的。雄二啊,别再对美雪说,只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够了。美雪就交给你了。
两人走下石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雄二已帮美雪提她的行李箱了。他好像比我更适合美雪。美雪个子很高,为了顾虑我,她总是穿低跟鞋,现在她虽然很难得地穿上了一双中高程度的高跟鞋,但是雄二的脸还是在很上面,她一定要抬起头才能看到雄二。
夕阳映照着他俩的背影。由西方投射过来的阳光照在夏天树木的叶子上,让每片叶子都闪烁着如霓虹般美丽的光芒,在美雪的长发上形成金色的边框。就连已经腐朽老旧的扶梯手把也变成了金黄色。
死,并不是净是坏事。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有闲暇好好地欣赏如此美丽的夕阳。死后才知道夕阳真是无限好。春天的时候,泥土会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当樱花掉落时,如果侧耳倾听的话,会听到轻微的落地响声。五月的云朵就像是刚洗好的床单般皎白。靠近海边的城镇,夏天吹来的风会带点咸辣味。虽然美雪变瘦了点,但还是跟五年前从睡袋里只露出脖子时的睡容一样,睡觉时眉毛都会变成「へ」字形。现在才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也许算迟了一点。
我拼命地将快要闭上的眼皮往上撑开,目送着沿着下坡离去的两人背影。一直到树荫遮住,看不到他们两人为止。
你知道吗?鬼也会流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