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索妮小声叫着。
「汽车?」
「是的,那是自动汽车。」
虽然我们共同拥有一个书柜,但可能因为两个人反复阅读的书不一样,索妮知道好多我不懂的事情。
那辆汽车就停在家门口。我的眼睛整个张开,就跟水晶球一样。索妮虽然知道汽车这个名词,但毕竟也算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也瞪得跟水晶球一样大。
妈妈放下手上的菜刀,发出像用汤匙敲打玻璃瓶的尖锐声音。
「塔妮、索妮,快到置物间!」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外面还吹着冷风。当妈妈想帮我们穿上外套和装上衣领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在蕾丝窗帘的对面,可以看到有个人影朝家里走过来。
那个人不是马先生。那是个身材比马先生更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穿着跟车子颜色一样的灰色外套,戴了一顶毛皮帽子。整张脸红冬冬。我想起马先生说过的话。苏维埃政府军队。
妈妈赶紧拉拉裙摆,当我们从窗边下来时,那个军人更靠近了,可以看到他的手背上面长满了如针般的毛发。妈妈朝置物间的方向看了一下,又环顾家里一周,然后转身对我们说:
「你们不用去置物间了,回你们的房间好了。绝对不可以出来哦。」
妈妈以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看着我们,然后在我们面前缓缓地伸出每根手指。
「你们就躲在床底下,还要塞住耳朵,别让自己听到任何声音。」
我们缓缓地点点头。然后索妮就问妈妈:
「连闻味道也不行吗?」
「不行!」
就在我们走进房间的同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在我慌慌张张寻找耳塞的时候,马上听到苏维埃军人说话的声音。
「欧奇、布里亚托那!」
他说俄国话。本以为那个人会说出很粗鲁的话,结果他却以礼貌的口吻对妈妈打招呼说「很高兴认识你」。可是跟我们学的俄国话有点不太一样。如果是妈妈的话,就会纠正出三个错误的地方吧!
妈妈也出声了。妈妈的声音很小声,无法听得很清楚。虽然我很担心妈妈,可是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跟马先生对谈时还温柔。虽然发音跟平常不太一样,但妈妈也没有对那个人说「请出去」。
终于找到耳塞了。就是我和索妮玩弹玻璃珠游戏会用到的橡果。那是去年秋天,纪念我们两人好久没到院子玩而捡起的橡果。我们每个人都各有两个橡果,就藏在床底下。正要将耳塞塞进耳洞里时,又听到那位苏维埃军人在说话:
「苏可里卡、苏特伊托?」
虽然发音很奇怪,但我知道那句话是「多少钱?」的意思。
因为将橡果塞进耳朵里,听不到脚步声,可是那位苏维埃士兵体格高大,走起路来地板都会震动,所以就知道他人已经进来了。现在房门打开了,那个体格像熊的人正走进房里,我和索妮就将身体一直往里面退。
地板喀吱喀吱作响,声音越来越接近,然后就停在我们的房间前面。我和索妮紧握双手。我用左手仅仅握着她的手。
我们的房门并没有被打开。这次换妈妈的房间里传来喀吱声响。索妮好像在小声地对我说话,但因为耳塞的关系,我完全听不到。不过从她的嘴巴形状我知道,她说的是「那个人来我们家干嘛?」。
没错!到底那个人来我们家干嘛呢?难道他也跟马先生一样,要来拿走家里的东西吗?可是妈妈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小桌子、小衣橱和床。
我们就听妈妈的话,躲在床底下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耳朵却越来越痛。因为我们计算错了。橡果比我们的耳朵大多了。而且我们是将尖尖的那一端塞在耳朵里,所以只要一动就很痛。
索妮也是皱着眉头。我们两个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就在我们要重新装耳塞,取下耳塞的时候。从妈妈的房里传来低沉的呻吟声。那不是交谈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野兽在呻吟的声音。我也忘了再塞耳塞,就竖起耳朵倾听。
突然传来高亢尖锐的叫声。是妈妈在喊叫。
我手上的橡果就这样掉落在地上。索妮伸手压压我的脸颊。我则是摸了她的头发,但其实我是很害怕,怕到想摸自己的头发。
「怎么办?」
「怎么办?」
我们两个人各自重复说了三次同样的话以后,我下定决心说道:
「去救妈妈!」
虽然我说得斩钉截铁,但其实我的声音是在发抖的。索妮也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我们去救妈妈!」
妈妈告诉我们,不让我们到外面去的理由是:「因为你们生病了」。可是,那是我们很小时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有力气了。只要妈妈说我们可以出门,我想走到后院的那个山丘或沿着森林走到哈尔滨,甚至越过山头走到西伯利亚都没问题。现在就先走到房间外面。我们轻轻地将门推开,跑了出去。
话虽如此,对于只有九岁的我们来说,要打赢体格那么壮硕的士兵根本是天方夜谭。我们想到小飞侠与虎克船长拼斗的那本故事书。没错,一定要有武器。
我和索妮同时将视线焦点移转到餐桌。我们两个人好像在想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当餐桌断脚的那块桧木板!
拆开绑着桧木板的绳子,餐桌开始摇摇晃晃,摆在桌上的瓶子互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