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拷问工具胡乱扔进包包里,收拾随身物品。
「啊,欸,等一下。」
背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可不可以帮我解开绳子?我想去医院。」
那个小鬼依然被绑着。
这小子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处,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妥,毕竟他看到我的脸。虽然麻烦,我还是用蝴蝶刀割断绳子,放他自由。
小鬼一脸疲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以后别当骇客了。」
我如此忠告他。
「为什么?」
「这样再多条命都不够用。」
「是啊。」
「经过这次的事,你多少学到教训了吧。」
我背向他,举起一只手来。
「拜拜。」
以后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抱着随身物品,匆匆忙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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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的地方新闻报导了那个窃盗集团的成员全数被捕的消息。警察料到他们会潜逃出境,因此埋伏在机场及港口。组织根据地里的赃物及巨款等铁证也全被扣押了。
活该,谁叫你们拿别人当诱饵。总算泄了我一口怨气。
那一天,我一如平时,在福冈街头徘徊。末次等人被捕固然痛快,但我失去工作伙伴,再次成为无业游民。我不禁暗想,就算来到日本,我还是在重蹈覆辙。
手边只剩下我从拷问过后杀掉的那个男人身上抢来的皮夹,里头有十来张万圆钞和他说要和女友一起去看的棒球赛双人套票。
比赛是今晚的联盟交流赛,可是我并没有去看的念头。我已经离开棒球很久了。小时候以大联盟为目标,每天都在打棒球,现在非但不打,连电视转播都不看。
我的心思大概永远不会回到棒球上了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在墨西哥无法容身的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做为逃亡地点,是因为我略通日语。
在大联盟球团学院时代,我见识了许多怪物。无论体能、球感都不是我能够比拟的同龄少年。
他们是金鸡蛋,打从一开始就拥有光靠努力绝不能及的才能。
进入大联盟赚大钱,拯救贫困的家庭,在多明尼加共和国的棒球少年之间是常见的生存方式。实力足以进入学院的我,也为了实现这个常见的梦想而专心致力于棒球。
然而,见识了学院里的那些怪物以后,我的美国梦顿时粉碎。
学院里多的是球投得比我更好、打得比我更远、脚程也比我更快的少年。我不可能和这些人抗衡。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大联盟球团找上我;别说大联盟,连进3A都有困难——我痛切地体认到这个事实。
于是我放弃美国,改以进军日本职棒为目标。其他学生学习英文的时候,我则是拼命练习写平假名和片假名。
然而,下修目标也使得我靠棒球吃饭的野心日益淡化。
而在我学会棒球以外的非法赚钱手段之后,就被学院开除了。不知不觉间,我变成墨西哥贩毒集团的一分子,浸淫于地下社会的生活。
后来,我在组织里无法容身,逃到了日本。
『经过这次的事,你多少学到教训了吧。』
我想起前几天对那个蘑菇头小鬼所说的话。
那小子应该学到教训了,而我也是。
这就和职棒的情况差不多,绝大多数洋将都是被组织用完即丢的命运。在遥远的异国独自生活,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敞开心房,持续置身于地下世界,这样的日子让我有些疲惫。或许是急流勇退的时候了——我的脑海里闪过这种念头。
说来讽刺,当年拼命学习的日语现在派上用场。我干脆改行当口译?或是西班牙文老师?重新学习人体构造,当个整骨师也不错。
我想象着自己从事正当行业那副格格不入的模样,不禁笑出来。
我走在街头,反复思考得不出答案的问题。失业的我多的是时间。没有钱、没有工作,无所事事,满脑子只想着今天该怎么消磨时间。从前只要打棒球,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不知几时间,我来到警固公园。
我在公园一角坐下来,茫然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其中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当时那个骇客小鬼。
「啊,是你!」
我忍不住大叫,周围的人都回过头来一探究竟。
那个小鬼也停下脚步望过来。
「……唔?」他似乎还记得我,指着我喃喃说道:「啊,秃头。」
「别这样叫我。」
我走过去,瞪了他一眼。
话说回来,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重逢,实在太让我惊讶了。
不过,我惊讶的不只这一点。
「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