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约一小时后,林等人决定告辞。就算是再怎么知心的朋友,总不好让伤患长时间陪伴访客。
「拜拜,马场。」林一面打开房门,一面说道:「你需要什么东西再跟我说,我从事务所带来给你。」
「球棒。」
「不行。」
林一口拒绝,马场嘟起嘴巴。
「那就棒球和手套。」
「不行。」
不能给这个男人球具。
「在你的伤势痊愈之前,禁止挥棒和扔球。给我安分一点。」
「就是说啊。」重松也点头:「要是伤口裂开该怎么办?在伤势痊愈之前,暂时戒掉棒球吧。」
「……是~」马场不情不愿地回答,在床上挥了挥手。「谢谢大家。」
之后,三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哎,该怎么说呢?太好了。」林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开口说道:「没想到他还挺有精神的。」
「嗯,是啊。」重松也表示赞同。
「我刚来的时候,他还跟我抱怨房里的电视不能看棒球比赛,要我替他换病房。」
林的话语引起一阵小小的笑声。
「很有那小子的风格呀,真是的。」
「那小子的棒球痴就算住院也治不好啦。」
看见马场神采奕奕的模样,重松和源造似乎也松一口气。大家虽然常常挖苦他,其实还是很爱他的。
源造提议三人一起去吃饭,他请客,林和重松都举双手赞成。
「啊!」
才刚走出建筑物,林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下脚步。
「怎么?」重松窥探他的脸庞:「发生什么事吗?」
「……我忘记把明太子交给他。」
闻言,两人歪头纳闷。
「我带来当伴手礼,反正还剩很多。」
可是林忘记交给马场,明太子现在还在他的包包里。
「我拿去给他,你们先走吧。」
林转过身说道。
就算把明太子交给马场,入院中的他也不见得能吃,但林还是想交给他。说到能让他开心的东西,林只想得到这一样。
说不定马场看见明太子,伤势会好得比较快——林如此胡思乱想,暗自窃笑。不过,依那个男人平时的德行,确实不无可能。
林循着原路折返医院,跑上别馆二楼,朝着马场的单人房前进。
然而,林没能踏入病房。
当他朝着房门伸出手时,和刚才一样停下动作。
『……混账。』
房里传来马场的声音。
隔着门也听得出来,马场在哭。
「————」
林忍不住缩回手。
不能出声,不能制造出任何声响——不能打扰马场。林屏气敛声,以免被马场察觉自己在场。
马场又喃喃骂一次「混账」,接着传来吸鼻子的声音。他果然在哭。
林不敢相信马场居然会哭。平时总是悠悠哉哉、不愠不火的马场,竟然会发出如此痛切的声音。
林不知该如何是好,杵在原地。
眼眶突然开始发热。
一年前的记忆闪过脑海。
那时候,林为了替妹妹报仇,闯进雇主的事务所,却反而栽在雇主手上。失去妹妹又被组织欺骗,却毫无反击之力,这样的自己实在太过悲惨、落魄又窝囊,令他不禁流下懊恼与痛苦的泪水。
现在的马场想必也一样,和报仇失败时的自己一样,为了自己的窝囊而懊悔。
——他哪里有精神了?
林皱起眉头,心想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到底在胡说什么?马场怎么可能有精神?那家伙只是故作坚强而已,自己居然连这一点都没看出来。
两人一起生活,林自以为了解马场,一味认定他并非软弱的男人,却忽略了任何人都有软弱的一面。
林感到后悔不已。不该在马场面前提起别所的名字,也不该提起报仇的话题。自己那些不识相的话语,铁定伤透马场的心。
——我是个不及格的搭档。
林反省自己的疏失,握紧拳头。
他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事。
一年前的自己,在马场与豚骨拉面团队友的鼎力相助下,成功替妹妹报仇。
——可是,现在的马场呢?
马场的杀父仇人已经不在人世,他再也无法报仇。马场永远得抱着今天的悔恨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