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重松用不着自责。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闻言,重松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嗯,是啊,我知道,所以我也死心了,改以队友的身份、以刑警的身份协助那小子报仇。」
堕入黑暗世界很容易,要脱离却很困难。林自己也深知这个道理。
只要有契机,任何人都可能踏入歧途;若是有不能返回正途的理由,那就更不用说了。对于马场而言,父亲之死是契机,也是理由。在那之后,他成为杀手、靠杀人维生,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为父报仇。
在案发十三年后,这一天总算到来。
「那小子今天打算向出狱的杀父仇人报仇。」
马场拜托重松夹带案发当时使用的凶器给他。用杀死父亲的刀子杀掉别所,这就是马场的复仇。
而那把凶器的特征和刺入马场腹部的刀子极为相似。
「……换句话说,马场反而栽在对方手上?」
「八成是。他也可能是打算和别所同归于尽。」
重松似乎认为马场想用那把刀子刺杀别所,却失手身负重伤。
不过,林不这么想。
马场不可能失手。林不相信马场会输。林知道马场的实力,也和他交过手,纵使对手是曾在Murder Inc.工作的杀手,一个刚出狱还有一段空窗期的男人,岂有办法与马场抗衡?
「他不可能会输,也不可能和对方同归于尽。」
「在一般状况之下是不会……不过,这次的对手不同,马场的精神状态也不寻常。」
听了重松的话语,林皱起眉头。
「有什么不同?」
「你也知道吧?那小子曾经被别所打成重伤,因此住院好几个月。当时还是小孩的马场对别所应该怀有强烈的恐惧。」
「喂,你该不会要说……」林一笑置之。「当时的心理创伤重新浮现,所以马场才输掉的吧?」
林认为不可能,重松却点了点头。
「你知道『马戏团的大象』理论吗?」
林从来没听说过,摇了摇头问:「那是什么?」
「在地上打桩,并用锁链两头绑住木桩和小象的脚。小象虽然想逃,但力量不足以把木桩拔起来,就认定自己敌不过木桩。等到小象长大以后,即使拥有轻松拔起木桩的力量,它还是不会逃走。因为,从小被灌输的观念让它认定自己无法拔起木桩。」
林歪头纳闷:「那又怎么样?」
「马场也一样。」重松说:「或许那小子在无意识间也被灌输了这种观念,认定自己赢不了别所映太郎,敌不过那个男人的力量。」
所以马场无法发挥平常的实力,败给了别所,明明是赢得过的对手却赢不了。
林明白重松的理论。
但是,他不愿意这么想。
「……那家伙没这么软弱。」
他不愿承认马场也有软弱的一面。那家伙很强,仁和加武士是福冈最强的杀手,不可能输给那个姓别所的过气杀手。
——他才不会因为那点小伤就挂点。
林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垂下头来握紧拳头。
「他会失手,应该是有其他理由。」
林和马场相识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经由朝夕相处,他自认很了解那个男人。马场不是那种会为心理创伤所苦的脆弱男人。
这时候,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熄灭,两人都猛然抬起头来。
过一会儿,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医师走出手术室。
林和重松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医生,马场呢?」
「手术结果怎么样?」
两人急切地询问。
「已经没事了。」医师的表情略微缓和下来。「伤患现在的状况很稳定,只不过还不能大意。」
重松一脸恍惚地问:「所以……他暂时没事了吗?」
「嗯,没错。」
「谢谢您,医生。」重松开心地握住男医师的手。「谢谢您。」
幸好手术成功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在他放下心中大石头的同时,全身跟着一软,当场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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