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收拾行李离开事务所后,便驾驶爱车Mini Cooper前往东区一带。
行驶约三十分钟,绿意盎然的墓地映入眼帘。这里是民营的大型墓园,广大的园区里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墓碑,除此之外,还有钟楼、池塘、灵堂,甚至贩卖部。初次造访的时候,马场还曾经因为园区太大而差点迷路。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
每年一到这一天,马场都会来探望父亲。
他把车停在停车场里,下了驾驶座。今天天气不好,从刚才就一直下雨,并不适合扫墓,墓园里的人寥寥无几。
虽然白天不时打雷,但现在只有绵绵细雨,用不着撑伞。马场抱着扫墓用的酒瓶走在墓园之中。
春天时开得美丽绚烂的樱花树,在这个时期显得稀疏零落。马场在园区的步道上前进片刻,来到一座熟悉的和式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马场家之墓」。
「……好久不见了,爸。」
马场站在墓前对亡父说话。
「我带了你喜欢的酒过来。」他笑着举起日本酒瓶。这是福冈糸岛产的酒,父亲生前时常饮用。
马场将酒倒入事前准备的杯子中,放到墓前。
「我是开车来的,不能喝。」
他举起空杯代酒,与父亲干杯。
在这里,马场向父亲诉说过许多事,诸如侦探事务所的工作、业余棒球队和鹰队的近况等等。几年前,鹰队获得总冠军的那一天,他曾和父亲一起举杯庆祝;十三连败的时候,也曾对着墓碑大发牢骚。
多了同居人之事,他也向父亲报告过。他告诉父亲,许久没和别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感觉很奇妙。
平时马场无话不说,时间总是一转眼就过去了,今天却不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寻找言词。
片刻过后——
「……爸。」马场开口:「就快结束了。」
没错,快结束了。
下次是他最后一次杀人。
「真是一段漫长的时光呀。」
案发至今过了十几年,当时还是高中生的马场也长大成人,如今已年近三十。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他和福冈都变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夺走许多生命。
「……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杀死多少人。」
虽说这是他的工作,虽说对手是坏人,但他确实弄脏了这双手。对于这个事实,他无意向父亲做任何辩解。
马场眯起眼睛。
「爸,你一定很生气呗……可是,我很庆幸自己选择这条路。」
父亲想必不希望儿子变成这副模样。若是父亲还活着,铁定会把马场揍得鼻青脸肿,说不定还会断绝父子关系。马场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温和的父亲如此愤怒。
然而,若是父亲仍活着,他就不会走上杀手之路了。
马场用力握紧杯子,笔直凝视着墓碑。
「……我会帮你报仇的。」
在他如此喃喃诉说之后,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马场回过头来。
只见步道的另一头有个女人撑着黑伞走来。她留着一头短发,身穿清纯的白色洋装,手上抱着花束——是小百合。
「小百合。」
马场转向走上前来的她。内敛的香水味飘来,是马场熟悉的香味。
「你来了?」
「嗯。」她一面将花供在墓前一面回答:「毕竟是前任未婚夫的父亲忌日。」
「是订婚未遂。」马场自嘲地笑了。「我还没听到求婚的回复就差点被杀掉。」
「呵呵,对不起。」
「托你的福,我一直单身到现在。」马场耸了耸肩。「该去参加联谊了。」
面对马场的怨言,小百合毫无反省之色,只是呵呵一笑。当然,马场不怨恨她。
见马场被雨淋湿,小百合把蕾丝妆点的伞递向他说:「会感冒的。」
马场道谢,进入伞下并接过伞,调整伞的高度,以免小百合的肩膀被雨淋湿。
两人并肩伫立于墓前,静静地交谈。
「……欸,小百合。」马场突然问道:「你还记得第一次工作时的事么?」
「记得啊。」小百合微微歪了歪头:「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只是想起了往事而已。」
马场露出苦笑。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是那么震撼……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马场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说道。
他想起自己起初杀了人以后,都会一个劲儿洗手。当时的他被强迫观念束缚,总觉得手上像是沾染洗不掉的鲜血。
他也常因为罪恶感作恶梦,甚至去祭拜杀害对象的坟墓或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