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局上

  刚获救时的美纱纪状态十分糟糕。

  她大概已经有好几天没洗澡,身上的衣服也没洗,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馊味。

  总之,必须先帮她打理干净。

  『先洗个澡吧?』

  带美纱纪回家的路上,她始终不发一语;现在亦然,次郎和她说话也不答腔,只是默默地点头。

  『你可以自己脱衣服吗?』

  她抬起手臂,打算脱衣服,却倏地停住不动。瞧她一瞬间皱起眉头,八成是身体有哪里会痛吧。

  美纱纪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的手臂受伤了啊。』反正次郎原本就打算把脏衣服扔掉。『我把衣服剪开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次郎拿起剪刀,从背后剪开衣服,除去她身上的破布之后,不禁瞪大眼睛。

  她上半身有许多瘀青,有青色的新瘀青,也有黑色的旧瘀青。这是她长期遭受家暴的证据。

  她背上还有好几处烧伤,似乎是被香烟烫伤的。

  好过分──次郎在心中喃喃自语。这么小的女孩,为何得遭受如此残酷的对待?

  为了避免刺激伤口,次郎用湿毛巾温柔地擦拭肋骨浮现的身体。她乖乖地任次郎摆布。伤口较少的下半身则是用莲蓬头冲洗。

  次郎帮她穿上回程时预先买好的内裤和衣服。她依然是乖乖地任次郎摆布,看起来活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

  『接下来洗头发吧。』

  次郎用洗发精仔细揉开毫无光泽又打结的头发,同时留意别弄湿衣服和伤口。

  『我从前是美容师。洗头的技术很好吧?』

  次郎对她微笑,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梳洗完毕后,次郎带美纱纪去找佐伯,替她敷药,接着又带她前往家庭餐厅。

  『肚子饿了吧?爱吃什么尽量点。』

  说着,次郎把菜单递给美纱纪。

  她接过菜单,端详片刻之后,喃喃说道:『蛋包饭。』

  次郎叫来店员,点了份蛋包饭和柳橙汁,接着又替自己点了杯咖啡。

  过一会儿,餐点送来了,她规规矩矩地开动,用汤匙将蛋包饭细切成数块,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尽情吃吧。不用守规矩,今天没有人会骂你。』

  次郎的话才刚说完,她便立刻用猛烈的速度将食物扒入口中,应该是饿坏了。

  转眼间,盘中已经空空如也。

  『还想不想吃?』

  次郎询问,美纱纪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次郎再度把菜单递给美纱纪。

  美纱纪思考一会儿之后回答:『汉堡排、多利亚焗饭和巧克力香蕉百汇。』

  吃这么多?次郎大吃一惊。虽然她爱吃多少都没关系,可是,那小小的胃袋塞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次郎喝着咖啡,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么一提,之前看的虐童纪录片中,专家曾经这么说过。

  有的受虐儿童会一直吃,甚至吃到吐出来。

  这是因为父母不尽养育责任,没有为他们定时准备三餐,因而产生「不趁着能吃的时候多吃一点,下一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得吃」的心理。

  或许她也是这样。

  『明天也有饭可以吃,你不用勉强硬塞喔。』

  次郎试探性地说道,只见她猛然抬起头问:『……真的?』

  『嗯,真的。』

  『……明天也可以吃?』

  『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你已经是我的孩子了。』

  闻言,美纱纪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她又瞪着菜单好一会儿,最后才改口:

  『……巧克力香蕉百汇。』

  美纱纪怀有受虐儿童常见的典型依附疾患,不懂得如何向人撒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擅长与人交流,她总是面无表情,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这样的她最近总算会向人撒娇了,可说是莫大的进步。

  不幸的身世使得她无法享有该享有的事物,所以次郎向来尽可能满足她的愿望。

  不过,唯有这件事不能让步。

  「不行。」

  次郎断然拒绝,美纱纪嘟起嘴巴。「为什么?」

  「因为很危险。」

  次郎突然接到委托,必须立刻去见委托人,美纱纪却一直吵着要次郎带她去。

  最近时常发生这种情形。次郎为了地下工作出门时,美纱纪总是想跟来。

  想当然耳,次郎不能带她去。次郎已经在心中立下坚定的誓言,绝不会再让她接触复仇专家的工作。

  「你好好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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