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新来的。』
一个红发男孩从隔间板彼端探出头来。
另一头也是同样的格局,似乎是把两个单人房之间的墙壁打掉一半,硬生生地改造成双人房。
『我叫绯狼,请多指教。』
同房的男孩露齿而笑。他有一头红色短发,眼尾上扬,但笑容颇得人缘。
林也自我介绍,并与他握手。『啊,嗯……请多指教。』
『太好了,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有点怕怕的。』
他是个活泼的男孩,虽然处于这种阴郁的地方,而且被关在牢里,表情却十分开朗。在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其他孩子脸上浮现的那种万念俱灰、绝望和悲观之色。是因为他尚未理解自己置身的状况吗?还是他生性乐观?
林手足无措地站着,绯狼见状催促道:『哎,先坐下吧。』林依言往硬邦邦的床铺坐下来。
绯狼盘腿坐在地板上,压低声音说:『老实说,之前跟我同房的人自杀了。』
『咦!』林忍不住大叫。
绯狼用食指抵着嘴唇,『嘘!』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道:
『是用绳子上吊自杀的。』他指着窗户上的铁栏杆。『一早起来,就看见他吊在那里。』
这么一提,收购孩童的男人说过死了个训练生,正好空出缺额,所以林才被带来这里。没想到那个人是死于自杀。
这个房间死过人,而且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一思及此,林就觉得不太舒服。
『大概是受不了这里的训练吧,才两个礼拜就撑不下去。』
这里的训练究竟有多么严苛,竟会让人自杀?林忍不住想象,打了个冷颤。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绯狼宛若要吹散这股沉重的气氛──
『接下来的五年,一起加油吧,搭档。』
他露出满面笑容说道。
搭档──没错,林并不孤单。教官也说过,要他们同心协力,互相帮助,努力受训。林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
虽然同龄,但绯狼说话的口吻相当成熟。或许在这里生活后,即使不愿意也会变得成熟吧。
正当林打算询问绯狼这个设施里实行的是什么样的训练时,铃铃铃铃──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活像是通知紧急状况发生的警笛声。林惊讶地望向绯狼,只见绯狼泰然自若,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他告诉林:『这是上课的铃声。』
锁上的铁栏杆门自动开启。
『快走吧。』绯狼用下巴指了指门口。『迟到的话会挨揍。』
绯狼带林前往的房间里摆放着成排的桌椅,似乎是教室。每张桌子都很老旧,右端写着号码,两两并起,全部有十组。二十名训练生各自入座,座位似乎是固定的。『我们的位子在这里。』绯狼和林坐在一起。
上午是室内课,内容主要是语学。整整五个小时,他们窝在教室里学习各国语言,每种语言各有不同的讲师。训练生大多出生于贫困的家庭,有些人甚至连母语都无法读写。也有些人是来自于印度与菲律宾等海外国家。
上完日语课之后,便进入午休时间。午餐菜色简朴,味道很淡,仿佛只是为了裹腹而煮,实在称不上好吃。林和着水把饭菜全灌进肚子里后,铃声再度响起,根据绯狼所言,这是宣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
下午正好相反,全员被要求到室外集合。
教官在运动场中央等着他们。
下午的第一堂课是耐力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停下脚步,两人同心协力继续跑下去,停下脚步的小组必须接受惩罚──教官下达这道指令。训练生排成两列,按照教官的指示,开始绕着外圈奔跑。
起先大家都用同样的步调跑步,然而过了三十分钟后,队列便开始紊乱。有人绊着了脚,跌了一跤,扭伤脚踝站不起来,另一个男孩立刻跑过来搀扶他,大概是和他同房的搭档。
扭伤脚的男孩并未起身,而是跌坐在原地,犹如洪水决堤般哇哇大哭。
『──别哭。』
不知几时间,教官悄悄来到他们的背后。
『掉泪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教官的手上握着硬鞭。他用状似黑棒的硬鞭毫不容情地殴打少年,就连一旁的室友也跟着挨打,两人都趴在地上。
『他、他在干嘛啊……』
好残酷的光景。林一面跑步,一面错愕地喃喃自语。
跑在身旁的绯狼皱起眉头说:
『别说了,闭上嘴巴跑步,不然连我们都会挨揍。』
『可是──』
『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
他们可没有余力担心其他小组。林的双脚已经濒临极限,身体沉重,动作宛若被锁链绑着般迟钝,不听使唤。他觉得呼吸困难,几欲作呕。
不久后,林停下脚步。他再也抬不起脚,当场软倒下来。
『喂,你不要紧吧?』
绯狼也停下脚步,窥探林的脸庞。
『不准休息。』
教官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