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渡俊助。
加入强校棒球队已有两个月。当一年级生厌倦了每天尽是肌力训练和捡球、开始在练习中偷懒时,新田巨也得知这个男人的存在。
猿渡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首先,练跑时他总要跑在最前头,用短跑般的高速步调在外圈全力疾奔;练习挥棒或进行肌力训练时,他都会自动做上规定次数的两倍;捡球的时候,他捡得比任何人都多;他甚至还曾经撞开其他一年级生,抢接飞向那个人的球。
新田觉得他是个怪人。
干嘛那么拼命?大可以放轻松点啊──新田冷眼旁观,从猿渡专注又不顾一切的模样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焦虑。
猿渡八成是期待教练能够注意到他吧。我这么认真练习、这么有干劲,请让我上场──他用全身提出这番诉求。真是个蠢蛋,根本没人在看他。
新田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几天后,新田才知道猿渡只是生性好强而已。
那一天,一年级生总算获准参加比赛。虽说是比赛,其实只是二年级生对一年级生的红白对抗赛而已,采一赛三局制,队员按照教练点名的顺序就守备位置。这场比赛的目的之一,即是鉴定一年级生的实力。虽然站上打击区的次数和守备机会都不多,但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留下成绩,获得教练的肯定。
『下一个,新田。』第二场比赛中,新田被点了名。『当捕手。』
国小和国中时代,新田一直是担任补手。他简短地回应,立即穿戴护具。
接着被点名的是那个男人。
『──猿渡。』教练对队列边缘的一年级生说道:『你投投看。』
那个叫猿渡的男人原来是投手啊?没想到他居然会成为自己的头一个搭档,命运真是奇妙。
由敌队先攻。新田走向用脚抹匀投手丘的猿渡,向他确认球路与暗号。
『咱只投直球。』
猿渡宣告。他的口吻带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不是不会投其他种类的球,而是不愿投。新田越发觉得这人不可思议了。如果他会投其他种类的球,此时露一手不是更容易获得教练青睐吗?新田如此说服猿渡,但猿渡坚持只投直球。
更让人惊讶的是,猿渡用的是低肩投法。
练投时,新田试接了几球,发现猿渡的直球相当犀利,感觉起来比实际的球速更快。猿渡抬起左脚,一面下踩一面往前跨步,身体倾斜,摆动手臂,从紧挨着地面的位置投出球。用这种罕见的姿势投出的快速球,很难拿捏打击的时机。
第一棒打者进入打击区,比赛开始了。
对手是二年级的学长,而我方是每天捡球、根本没有充分练习过的新进队员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结果打从一开始就分晓了。实际上,比赛确实是打得乱七八糟,失误、失误,再失误。三垒手让球穿过胯下,游击手传球失误,右外野手接到界外高飞球之后又掉球;至于投手猿渡,更是坏球连发,转眼间就丢了六分,光是一局里,新田便上了投手丘三次。
看来这会是个很长的守备战──新田已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猿渡倒吃甘蔗,控球越来越稳,逐渐发挥原本的优势;到了第三局,甚至连续三振三名中心打者。
然而,两队的实力依然有着天壤之别,反击仅有新田的阳春全垒打得来的一分,结果以九比一大败收场。
新田一面下场一面暗想:『哎,也就这样了。』输球是早就可以预见的结果,所以他并不懊恼。现在输球是正确的。这场比赛的用意,原本就是为了挫挫从各地知名业余球队聚集而来的狂妄一年级生的锐气,可说是一种通过仪式。让新生在此时体验挫折的滋味,上紧发条,才是这场比赛真正的目的。所以,只要今后多加油就行了──新田是这么想的。
──然而,猿渡不同。
球场上,下一场比赛开始了,已经上过场的新田前往洗手台,打算洗把脸。
他在那里看见猿渡。
只见猿渡大声怒吼:『混蛋!』下一瞬间,用低肩投法把手套扔向校舍墙壁。他全身散发出一股无法压抑的懊恼。看来这个男人的好胜心非常强烈。
『你在做什么?』
新田问,猿渡猛然回过头来,一瞬间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又狠狠瞪了新田一眼。他的脸庞因为日晒与懊恼而一片通红。
新田悄悄朝着被他扔出去的手套伸出了手。那是国内厂商制造的手套,似乎使用已久,被汗水弄得湿答答的,并且沾满白沙。
『要好好爱惜球具。』
小学时参加的少棒队教练常这么说。球具是身体的一部分,不爱惜球具的人没资格打棒球。新田觉得教练说得很对。拿球具砸墙壁实在太过分。
新田捡起手套,递给猿渡。『拿去,好好爱惜它。』
『……你是谁哪?』猿渡龇牙咧嘴。他说话有种独特的腔调。『烦死了。』
喂喂,帮你捡手套,你连声谢谢也没有啊?新田不禁苦笑。
虽然对方的态度令新田难以释怀,但他还是决定说些安慰的话语。鼓舞投手也是捕手的工作。
『今天的比赛输了也是无可奈何。我们最近根本没握球,比赛敏锐度变差了,守备也乱七八糟。我觉得你投得还不错。』
『无可奈何?』猿渡用更加锐利的目光瞪着新田。『你刚才说无可奈何?』
自己说错话了吗?新田歪头纳闷,猿渡气呼呼地继续说道:
『天底下没有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