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话说回来这里有什么?”
“各种各样的,很多。”
当她拿出奇怪形状的茶色石头时,我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肩膀。可第二次将另外的石头拿出来时,我有点不敢相信地歪着头,我注意到了石头上有三条绳目纹。
“这个,该不会是……陶器的碎片?”
再接着拿出来的是一块手掌大的石头,有着漂亮的涡卷纹样,这个该不会是菊石吧。然后还有什么动物似的牙的物体被取了出来,这难道是恐龙牙的化石?像类似以上的物体一个接一个地被拿了出来,其中就有大腿骨头的化石,还有其他杂乱的东西。最后,她抱着一个菊石走了出来。陶器、菊石、恐龙牙,这些相当有年份的物品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珠所挖出的洞穴究竟有多深,只是看着这些物品就大概能知道一两点。
“这些……全部都是你挖出来的吗?”
“嗯,在挖洞的时候经常遇到这些障碍……但是我认为这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派得上用场的。”
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说不定,这是比断层或者地层更有价值的物品。
“这个大概能行,真的。”
“能行……是什么能行……?”
“真的能行,真的哟。”
“嗯、嗯……是这样啊。太好了。”
“就是这样,太好了。”
珠仍然搞不明白,我牵着她的手,笑了起来。然后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在返回图书馆的路上前进着。
我处于士气高扬的状态。本以为绝对不行、无可救药、没有人期待的搭档,引发出了奇迹的逆转。像这种只在电影、漫画中的剧情,居然在现实中发生了。不论老师、还是同学们,大家绝对会被震惊吧。就连我的朋友们也——想到这里的我,突然一下子察觉到了问题。若果我们的成果被选上,我与珠二人将会在全校学生面发表我们的研究。对于这样子的我,我的朋友们会怎么想呢,而我又会有什么想法呢。
要是与犬吠埼珠这种在班级中被排挤的人搞好关系,我可能会被认为是奇怪的孩子吧。而我的朋友们也可能会在想,相比与她们在一起,我更喜欢与那孩子待在一起。到了那个时候,班级中将不会有人愿意跟我搭话,然后——实在不想更深入地思考下去。组队的时候、柔软体操的时候,大概无论是谁都会把我无视掉吧。我实在不想变成那样。
我突然将自行车停了下来,珠从后方将我超过,在我两米前也停了下来,她回过头,露出一副不思议的表情。我轻轻摆了摆手,现在我所考虑的事情,要是被她察觉就糟了。
回到图书馆,我和珠再次在资料前集合。珠正在认真地翻阅着一叠厚厚的资料集,而我看着珠,一边消除着自己的脚步声并离开现场。之后,我尽早地走到停车场,踩着自行车往家里归去。
6
一回到家,我就往床上倒去。仰向天花板,满脑子尽是消极的想法,我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灰暗、消沉。太讨厌了,也对珠感到抱歉,自己并不想变成那样,可是接连浮现在眼前的尽是煤焦油似的沾满漆黑的未来。
察觉到了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要是【出众的大成功】就糟了。【没有失败】的程度才是最好的。被其他校外学习的小组埋没,直到结束为止不让任何人注意到,像空气般进行研究就好。
化石的挖掘,做得太过火了。若让我站在其他学生或者老师的立场上,说实话也不得不在意起来。地层的研究这种程度就好,珠原本就没有将化石展示出去的打算,现在由我隐瞒起来大概也不会向我抱怨的吧。
我翻过身体,从枕头旁用手拿出智能手机。手机所显示的时间是五点五十分。我闭上双眼,注入力量紧紧地绷紧神经,然后再次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手机,所显示的时间为五点五十一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知道珠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她的邮件地址,连我有急事要先回家这种信息也无法传达给她。越看着手机越感到心烦,我将智能手机扔到枕头旁,刚才握着智能手机的手已经湿透。我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绝对不可以大成功,明明连什么情况都搞不懂,可珠依然对我【大概能行】的话语感到高兴,脑中不由得浮现起她的笑脸,我保持着卷着被子的状态在床上滚来滚去。像糖果包装纸似的让被子包着,而我在里面呼吸困难地转动着身体。绝对不能大成功、绝对不能大成功,我像念着咒语般不停地自言自语——被子突然被掀开,受到晃眼灯光的我缩成了一团。
“你究竟在干什么呀?”
母亲向下望着我,我皱起了眉头。
“进房间前要先敲门啊。”
“不要再发出奇怪的声音。”
母亲耸了耸肩走了出去,离开时顺手关上了门。我在床上跳了起来,床像弹簧似的将我弹飞,腰部撞到了墙上。我喘着气抚摸着疼痛的腰部,视线转向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所显示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六点半。图书馆的闭馆时间是七点,即使现在开始跑过去,珠也早已回去了吧。
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回去呢。我不能与她待在一起,所以才将她丢在一旁,而自己默默地回到家里。在我称赞珠的时候,她看起来非常高兴,而我也一定非常高兴才对。对于我一声不出就独自返回家的行为,珠应该完全没有想过。当她知道的时候,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寂寞的表情吗、悲伤的表情吗、亦或是感到无聊的表情。肯定是露出与以前一样的表情,我是这样想的。
我再次翻转身,望向天花板。淡黄色的墙纸在长年荧光灯的照射下变成了暗黄色。有点暗色的墙纸也挺好,这是我对父母曾经说过的自己的想法。而在最后,父母让我这个兴趣保持到了今天。
我走下床,右手拿着智能手机,左手拿起杰克衫站了起来。然后跑下楼梯,无视背后传来母亲的喊声,径直地从玄关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