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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这样,这栋公寓成为附近居民的散步路线。藤子看到外面有个学生模样的人,把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晃过去了;有个老人双臂环抱胸前,眉开眼笑地站着欣赏樱花;有个像上班族的男人,边擦汗、边走过去,只有眼睛直盯着樱花。这些人都像采蜜的蝴蝶,匆匆出现又消失。房东亲切地跟经过的行人打招呼后,拿着扫满一畚箕的花瓣进屋里去了。
刚烤好的面包白白嫩嫩,蕴含热腾腾的空气,藤子深吸一口气,将面包咬开。好个从远处传来小孩声音、脚踏车铃声的晌午,好个优闲、祥和,有花香的晌午……
就在这时候,响起啪嚏的开门、关门声。藤子从窗户望出去,声音似乎来自滴滴答答淌着水的水龙头对面的另外一头,也就是靠近河岸的六号房。她不予理会,继续吃面包,就听到男人惊慌的叫声划破春日。
「失火了!」
藤子跳起来,套上凉鞋,往六号房飞奔而去,看到从房间冒出来的灰色烟雾,藤子发出了惊叫声。
「灭、灭火器在哪儿?」
从六号房冲出来的男人,对着藤子大叫。
「我去拿!」
当藤子拿着房东一楼通道处的灭火器,回到现场时,听到喧闹声的附近居民,也拿着水桶、灭火器赶来了。最先通知大家火灾的男人、房东欧吉桑和其他两、三个人,拿着灭火器冲进了屋内。藤子和一号房的补习班老师钤木圭次,在难以忍受的烟雾中,边咳嗽边传递水桶。
「听说是纵火。」
那一晚,警察来了解状况后,钤木圭次把最先发现火灾的吉本茂请到自己房间。应该不是顺便吧,他把藤子也找去了,三人一起吃简单的晚餐。
今天的大功臣,搞得满脸灰烬、满肺烟雾,还因为灭火器使用错误,浑身都是泡沫。
他向圭次借了浴室和衣服,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干净了,抚摸着鼻下的胡须说:「真是吓我一大跳,我从那里经过时,正好闻到奇怪的味道。我还以为是我太敏感,却看到烟雾飘过来。我从那个门进来,打开那间六号房的门,烟就冒出来了,我赶紧冲进去,发现没办法处理,就放声大叫,大家就赶来了。」
吉本说得很激动,与灭火时沉着冷静的表现截然不同,不过,圭次和藤子也一样。明明烧的不是自己房间,圭次却以「发生火灾」为借口,向补习班请了假。
藤子第一次被警察询问,也兴奋得没办法自己独处。桌上的咸饼干、酪梨和奶油凉拌鲑鱼,都没人吃。
「那个放了汽油的红色塑胶桶是从砖块围墙外丢进来的,刚好就丢在房间外头的窗户下面,然后那个纵火犯在砖块围墙外点燃火柴丢进来之后,马上就逃跑了,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樱花开放期间,樱木庄都是门户大敞。」圭次边用水稀释威士忌边说。
樱木庄四周都有砖块围墙,比藤子高出一个头,房东家的通道正面与对面靠河岸那边,也就是正北面和正南面,都耸立着只有校门才看得到的那种铁门。
这两扇门不会上锁,但也不会老是敞开着,只有在樱花季节为了方便附近居民,才会门户大开,让所有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观赏樱花。
「可是,有人抱着红色塑胶桶进来,应该会发现吧?」
藤子对圭次说:「话是没错,可是这几天来看樱花的人太多了,所以没发现也不能怪我们。」
「而且,六号房的房客为什么没锁门呢?实在太不小心了。」吉本说。
「警方有没有说什么?」
「你是说关于六号房的川西吗?警方好像没办法联络上他,听说他预定搭乘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到羽田。」
「他回到家,一定会大吃一惊。」
「当然吃惊啦,好可怜,要是我的房间烧起来,我可能会吓昏。」
「我真的差点吓昏了,幸亏有吉本先生在。」藤子感激地看着吉本。
吉本不好意思地摸着胡子说:「没什么,很高兴能帮上忙,警方也说要颁发奖状表扬我呢。」
「真了不起。」
「不过,我宁可要这瓶威士忌,也不要那种奖状。」
三人笑成一团。
「吉本先生,请问你从事哪一行?」
大家边喝酒边聊火灾的事,就在酒酣耳热之际,藤子问他。
「不是什么会让人惊叹的工作,我是个自由摄影师。」
「那么,你是来拍摄我们这里的樱花吗?」
藤子说话的语气,就像以孩子为傲的母亲。
「不,我今天是来找房东,我跟房东有些交情。才晃到这里,就发生了那场骚动。老实说,我很讨厌樱花。」
「你讨厌樱花?」
「就是不太能接受,有人说有樱花的地方就有妖魔,说不定是真的。我只要靠近樱花,就觉得樱花从背后盯着我瞧。」
他摸着后颈,笑得有点尴尬。
「以前我曾经为了工作去拍摄樱花,结果在深山里迷了路,太阳又下山了,不得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到处摸索前进,吓死我了。这时候,隐约看到远处有灯光在黑暗中闪烁,我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拼命往亮处走去。但是靠近一看,才知道不是灯光,而是盛开的樱花。忽然有个白晃晃的东西,从黑暗的各个角落飞向樱花的光芒,融入了樱花的光芒中,然后再飞过来、又融化,看得我呆若木鸡。这时,还有微微闪烁的白光从我旁边经过,被拖进了樱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