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顿沙夫特里希的美丽早晨又将开始。
彻夜舟车劳顿,身子都疼了。睡眠不足时的身体状况是最差的。
然而,终于到了这宅邸,迪特弗利德松了口气。曾听闻基尔伯特在陆军服役期间住在莱登,暂时停留此处。若是那样的话,应是为了从父母的责备中逃出生天才在别处的宅邸住的吧。
现在那儿是基尔伯特在住。
与迪特弗利德不同的,他那坚守着良知的弟弟住在这。
「听好了,进去那个屋子,然后喊基尔伯特」
他那感情没有极度扭曲,刚正不阿的弟弟住在这。
「你就说你被我赶了出来。然后呢,那家伙肯定会待你好。你就向我证明你有多少可用的价值吧。可一定要成为陆军军官啊」
这正是,对迪特弗利德的人生而言的,至暗中的一束光。
「……你这样的人,事到如今也过不了普通的生活了。从军吧,然后死去吧」
有他在,有他这个同根而生的血亲在,就是迪特弗利德所希望的事。
「那家伙肯定,会来保护你」
是希望啊。是光啊。
「……我……」
无论自己崩坏到什么程度,都会有人相信他还保有一丝正常人的理智。
便是这,一直以来给了迪特弗利德勇气。
「你……」
他自己也知道,作为一个人而言,他在犯错。
「我没法和你一起居住生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做错了事还改不了的人。
所以,他必然会理所应当地爱着正直的弟弟。现在也爱着。
基尔伯特一定不会背叛迪特弗利德。因为他还爱着哥哥。
「……」
一向面无表情的少女仿佛卸下了冰冷的面具,动容起来。
「……」
少女的双唇微启又轻合,欲言又止。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到布甘比利亚宅邸,少女扭扭捏捏,撒娇似地摇着头。
「去吧,好了,快去吧。」
「不,不要……」
「不准顶嘴。我不需要你了。去侍奉其他主人吧。」
「……不,不要……我不要……」
「不是说了我不要你了吗!还不快走!」
「……」
少女想要抓住迪特弗利德的手。可在那之前,迪特弗利德先一步走开了。
距离宅邸的大门稍远些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迪特弗利德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走去。
「……大佐。」
少女追了上去。她的声音中饱含着依恋。
——为什么。
「大佐,大佐。」
——明明一直以来都对我毫无感情。
「大佐,不要,别走!大佐!请对我,下命令!」
——明明只当我是一个下命令的工具而已。
「……大佐!大佐!我会好好,记住,文字的!」
——主人是谁都无关紧要吧。即使不是我应该也可以吧。
「求你,求求你!大佐,我,不走,大佐!」
——对于你来说,即使没有我也无所谓吧。
「大佐……大佐……我什么都,愿意做,大佐……大佐……」
——即使不是我也挺好的。不是吗?
迪特弗利德确认耳边的声音消失后,回过头去。
身后,平日司空见惯的那个少女已然不见。
相遇之初她那野兽般的姿态也踪影全无。
「……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站在身后的,是迪特弗利德曾悉心教会她如何说话的女孩子。
「……」
迪特弗利德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她在哭泣。
无论遭受怎样的创伤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野兽般的少女正在哭泣。
她在哭诉着。竭力诉说着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我能战斗,行李也,拿得动,还可以,帮您穿衣服。」
她在拼命诉说着,力图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受伤了,也会马上好的,敌人也,会杀掉的,什么都,愿意做。」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方式能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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