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少女的教育。
这名少女没上过学,连「衬衫」这个词也说不好。
迪特弗利德由于某种原因捡来的这个孤儿,不太会说话。
恐怕在被迪特弗利德捡回来之前,少女曾经也被别人驱使过吧。
与其说她是个人,不如说她是只幼兽。
若问她能做什么,那么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按照主人的命令去杀人。
只能做到这些的少女,不过是只幼兽。
迪特弗利德让少女住在莱顿沙夫特里希海军军舰上,把她当做一旦发生海战能立即投入战斗的士兵来利用。
少女拿出了非常出色的战绩,这便是把她留在身边的理由。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很容易使敌人麻痹大意。乘坐小舟接近敌舰后,敌人会以为她是难民而让她上船。上船后,少女便会闹事,把船上弄得一片混乱,己方舰队便趁乱发动攻击。这种艰巨的任务少女已经完成了很多次。对于少女来说,让她干这种事情是非人道的。
迪特弗利德也明白这一点。但依然让她去干。让她干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以为少女很快会死掉,但每当他去确认尸体时,往往会发现只有少女一个人活着。
即使想要杀死她,她也不会死。
但另一方面,敌舰却被击溃了。
现在海军军人们都叫她『莱顿沙夫特里希的水之精灵』。
既然杀不了她,那就只能爱惜她。
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迪特弗利德十分憎恨这名杀了自己部下的少女,但现在迪特弗利德心里已经放下了那时的事,对她转变了态度,也另做了打算。
于是,为了驱使她,作为主人,迪特弗利德教她说话。
两人一开始连相互理解都有障碍。迪特弗利德也没有多少教育者的才能。他能登上海军大佐的位子,完全是根据他个人的战绩来评判的。他虽然很擅长安排指挥部下,但像这样一对一地指导一个孩子还是难以应付的。
「接下来,鞋。给我穿鞋。」
「……xi……」
「鞋。看我的嘴型。」
「……我,在看」
「鞋。来,试着说一下」
「xi,e」
「说五遍。鞋,鞋,鞋,鞋,鞋」
「鞋鞋鞋鞋鞋」
「行了。把鞋给我穿上吧」
「大佐,鞋,鞋,鞋,鞋,鞋」
「……」
很明显,他应付不了。
「……大佐」
「蠢货……」
「蠢,货」
「喂,别对着我说啊」
「蠢,货,是,什么」
迪特弗利德之前一直坐在床上,现在他想躺下接着睡。
于是,他失望地低着头,躺了下去。
要是有了解他的人看到这幅光景,应该会感到觉他已经是很耐心地在教了。
原本,迪特弗利德自居是无所不能的男人,他对做不到这一点的人态度很冷淡。
那样的一个男人正在尝试教育一个不会说话的孤儿。
可以说,他已经非常努力了。
「……大佐,早上了」
「我知道……我不是在睡觉。我这是对你这家伙太绝望了」
「请问对『你这家伙』有什么命令吗」
「……我说啊,我是叫你『你这家伙』,但那不是你的名字啊」
「没有的话,『你这家伙』就继续待命了」
待命或是命令,其实能够理解这两种话就够了。对于少女来说,现在去学习日常生活用语已经晚了。很显然,学习这种事情,有兴趣同没有兴趣相比,成果是大相径庭的。
这只幼兽少女其实并不需要会说话。
「……」
尽管如此,迪特弗利德还是决定教她。凡是已经决定了要去做的事情,迪特弗利德从不会打退堂鼓。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不过,教少女说话这件事,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必须做的。
——至少,得让幼兽进化成看家狗。不然,这家伙和我都不会好过。
迪特弗利德已经很努力了。对于他来说,在这件事上付出这么多努力已经是破例的了。
「……已经够了。我要梳头,把梳子给我」
少女记得『梳子』这个词,很快就从房间配备的梳妆台处取来了梳子,递给迪特弗利德。
他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慢悠悠地梳理着黑色长发。少女用她那宝石般的双眼注视着这一情景。
用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头发变成辫子,用发带绑好,就完成了。迪特弗利德拍了拍床铺,指示少女坐在自己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