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努力很懂事,却从不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对他人来说有价值,却并不考虑自身的情况。或许对他来说,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不过是个「物件」而已。
「……我呢……知道你有一个未婚妻本来是挺高兴的,虽然你瞒着我让我有点不舒服。」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太悲伤了吧,我强忍着眼泪但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基尔伯特问我怎么了,我敷衍他说是咳嗽呛着了。
我啊,我啊……觉得自己预见到了基尔伯特的未来。不论获得了多么无上的荣誉,走上了多么光辉的道路,最终他的手心里都将一无所有。
没用的东西就舍弃掉,即使是自己也毫不在乎,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在无边的黑暗世界里,于这样一条狭长的、光明且危险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但是,他一定会漂亮地比谁都要自如地通过这条道路吧。他握在手中的,除了枪以外别无他物。
我啊,也只是个自私的人罢了。
对我来说,基尔伯特是最好的朋友,但对于他来说我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对于这个事实,我只是徒感悲伤。
……噢,说起来私奔计划是成功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身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好歹是践踏了我的友人的尊严而私奔的,所以希望他们至少能够幸福。后续有很多要处理的麻烦事,但是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小少爷的未婚妻失踪这件事很快就没有了下文。
基尔伯特的父亲,突然去世了。
刚好就在用我老家的工作用车将那对神经质的恋人运往国外的事情结束之后。好不容易处理完那件事,我们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教官却神色大变地将基尔伯特叫住了。
「你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我正在找你。」
「你的父亲突然就去世了。」
「你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啊。」
教官看起来也很慌张,如同雨点一样落下的话语拍打着一脸茫然的基尔伯特。基尔伯特看起来虽然有一些动摇,但却并没有混乱,他是一个看待任何事情都可以剥离情感的人。他对着教官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立刻回了家。
我没有被许可与他同行,但是教官批准了我参加他父亲的葬礼。
我家里的亲戚尽是些身体很好的人,要说葬礼的话,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参加。
我战战兢兢地过去,看到了最前面的基尔伯特,他正凛然地站在那里负责着这场葬礼。
如今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家主了。在父亲的葬礼上他小声地跟我说:
「什么啊,早知道这样的话不帮他们私奔也可以……毕竟最难说服的一大麻烦不在了,由我出面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感觉对那个人做了不太好的事情。」
那家伙居然将自己的父亲称作麻烦。
这肯定是因为,基尔伯特作为布甘比利亚家族的一员,一直都是被教育作为家族延续的一个「道具」而长大的。为了家族的繁荣,可以愿意成为一枚棋子而生存,然后再被抛弃。就是这样的教育让他走偏了人生道路,人啊,总是会把自己所接受的观念用在他的处世之道上。
越是和他接触就越是会发觉他虽然很温柔,却是一个很寂寞的人。明明笑起来很可爱,却几乎不笑,毕竟这是和他身份不符的行为。
我啊,我死的时候……或许就是我永远消失在他眼中的时候。
我不希望自己也像这样被他当成一件物品,我无法忍受。在他祖母绿色的瞳孔里,每一次投出命运的骰子之时,展开的只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是,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而不是人。这个男人会有哪一天想要追求一个人吗?不管是谁,谁都可以。会是谁呢?没有任何怜爱地,想要把这样一个人——
放在手心里呢。
霍金斯没再说下去了,他伸出了手。
他用指尖轻抚着睡在床上的薇尔莉特的头发,把因为出汗而粘在一起的一簇头发轻轻分开。
「接下来,霍金斯社长就从士官学校里毕业了对吧……之后……是什么时候再次与那位大人相见的呢?」
伴着支气管炎患者特有的喘气声,薇尔莉特想让他接着说下去,但霍金斯只是苦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她胸前的毛毯仔细地盖好。
「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治感冒的事情吧。」
温柔的视线,怜爱的细语。
言语中满满的都是父亲一般的慈爱。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即使是两个人居住也足够宽敞。室内由绘有浅蓝色花朵图案的壁纸搭配着紫罗兰花朵样式的吊灯,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圆桌,上面有着一看就知道是慰问品的包装精美的盒子和水果篮子。这么冷的天里室内却很温暖,显然是壁炉里添了柴火,此刻正爆裂着细小的火花。拉着窗帘的窗户因风吹而发出咔噔咔噔的声响。房间里时钟的指针指向了晚饭的时间。
「……我自己,也很吃惊。或许是因为离开了战场……变得像这样弱不禁风的。抱歉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身体。」
「你在说什么呀,发烧是因为气温骤变吧,毕竟习惯了最北边的气候……我不该这么说的。不要在意,快睡吧。」
霍金斯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轻轻抚摸着薇尔莉特碧蓝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虽然不能让这阴影消失,但却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是如此希望的。
「我已经联络过那些已经预约好的客人了,大家都说即使晚一点也希望能拜托你来代笔,所以没关系,好好休息吧,小薇尔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