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咆哮或许耗尽了男子的最后一丝力气,喊出声后,他自己却一头向后栽去,沉入沙土中,失去了气息。他本注定命丧此地的,只不过,在这世上总有一些上天的宠儿,女神垂怜于他们,甚至能够一转乾坤。包括在这连路也算不上的沙漠上行驶着,碰巧经过的机动摩托;包括看到有人倒下,选择停下帮忙的有良心的过路客;这一切,都是幸运女神降下的神迹。
男子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是在那之后的数个小时了。
「…………你……到底是谁?」
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因吃惊而显得嘶哑。
「我是霍金斯,旅行中的一名退伍军人,以及,把浑身赤裸的你从沙漠里捡回来的救命恩人。」
一派天真又得意忘形,擅长打算盘又喜欢耍把戏,在战争赌博中大赚一步登天的有钱人,如今正在发家致富的创业者。那便是他与那个名为霍金斯的男人——他的救命恩人——初次相见的场景。
「……为啥你要救我啊!」
粗暴的吼声回荡在店里。两人正身处男子醒来的旅店一楼,坐在旅店为客人准备的开放凉台餐厅中。正值吃早饭稍显太晚吃午饭又还算太早的时间段,男子十分惹人注目,原因是他那身怎么看都像是从别处借来的装束,衬衫和裤子都肥大地套在身上。
「啊,真是对不住,这孩子稍微有点没礼貌。对,我保证会安安静静的………………嗯?你等一下。大叔……!?这是在叫我……?」
该反应的地方是这里?——霍金斯像是要把眼睛瞪出来一样,逼近男子。
与这个干净舒适的旅店丝毫不相称的青年,和一看就十分开朗的男人,这样的组合凑在一起,客人们的目光十分自然地聚集在他们身上。在青年『有什么好看的!』一喝下,视线又都移开了。
「大叔,好好听人说话。」
「不不,在此之前,还是先解决一下我看起来到底是不是大叔这个问题吧?虽说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但比同龄那些已经结婚的家伙看起来要年轻吧?肚子也还没凸出去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优秀好男人吧?真的看上去是大叔吗?而不是哥哥?再考虑考虑之后试着说一次?预备——」
「大、叔!」
像是小心脏被刺激了一样,霍金斯捂着胸口呻吟着。
「有什么事……年轻人……」
这声音听起来也沉痛极了。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啊。连饭也请了……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一个子儿没有。」
这是事实。如果在这里讨要这一顿饭钱的话,青年的这一生就完蛋了。
对此霍金斯摆了摆手。
「不,又不是图谋你什么。」
「那就是身体了。」
「你真是……对自己也自信过头了吧。不过说起来,最开始发现你的时候啊……身体埋在沙子里,只能看清外面露出的一张脸……我还以为是裸体美人倒在那里呢。」
快速地向青年投去一瞥后,他朝另一边扭过头,目光悠悠地盯着远方。
「抱起来后才发现长着多余的东西……看在你还留了一口气的份儿上,就带回了驿站。当时你体温过低,我又帮着你搓暖了身体……然后注意到就是早上了。你没钱,这种事看样子就知道了吧。毕竟身上什么也没带。」
这一次,小心脏丝丝抽痛的换作了青年那边。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隐隐约约的,那个声调变了些。很有可能,这相当戳中青年的痛脚。
「年轻人,你为什么睡在那种地方?」
「……问为什么……」
男子犹豫着是否要说出自己的不幸遭遇,然后简明扼要地概括了整件事。霍金斯开始还在认真听着,中途开始就忍不住憋笑,侧过脸抖着肩膀。
「想嘲笑我的话,倒是给我笑出声啊……!」
「诶,可以吗?啊哈!啊哈哈哈!好不容易工作挣到的,结果全都被偷走了?这也太可怜了吧!肚子笑得好难受…………啊,等,等,给我等下,别举着椅子啊?冷静一下呗?可真不容易啊,肚子饿了吧?吃吧,吃吧。说起来还没打听你的名字啊。年轻人,你的名字是什么?」
「…………」
「喂喂,就算再怎么不懂礼貌也至少应该知道报上名字吧。」
青年抿起唇,一字字低声吐出。
「没有。」
仿佛由颜料涂抹吹制而成,夏日天空般湛蓝的玻璃珠,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瞳笼上阴霾。他像是在挑衅什么一样,抱着胳膊,咚地一声,将腿重重翘在桌面上,再次说了一遍。
「我没名字。可能有过吧但不记了。你随便喊吧。做佣兵时登录名用的是布卢。因为不知道名字……就用了眼睛的颜色。」
在那个心情变得极度糟糕的青年面前,霍金斯第一次展现出动摇之色。
「说没有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记忆丧失。我的记忆只有从几年前开始的那些。在那之前在哪里做什么还有是哪里的哪个人什么的全都不知道。有意识时,就倒在这个大陆一头的河岸上。那时候还穿着铠甲和大衣……要不是被一个吉普赛女人发现了,就会这么死了吧。」
霍金斯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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