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么怪异,里昂也不愿意将这受祝福的证据抹去。
而父亲极少在家,所以对于他,老实说里昂几乎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当时他就职于夏海尔的文献搜集科,是个头发灰白,有些驼背的溜肩大胡子男人。他是个怎么也说不上好看的男人,但母亲却深深地爱上了这样的他。
「当初是妈妈再三请求,你爸爸才肯和我结婚的哦。」
她都这么说了,估计也没假了吧。
年轻貌美的母亲为何会爱上个性寡默的父亲,父亲又为何会接受母亲,现在这些已经不得而知。
唯一知道的是,那时他们看上去一直都是那么地恩爱。
母亲常常快活地唱著歌,而父亲则坐在长椅上,一边看著报纸,一边听著母亲的歌。偶尔母亲还会硬拉父亲起来,让他陪自己跳舞。而父亲也不曾拒绝,总是以蹩脚的舞步配合著。而一旁的里昂则总是背对著他们,听著他们的笑声,安静地看著星星的图鉴。这是他们家的日常。里昂觉得这是非常美满的家庭。
总是在意自己的孩子而导致夫妻不和的家庭不在少数,但这种事唯独放在里昂家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母亲最爱的是父亲,而里昂不过是他们爱情的结果。
所以,自打父亲外出搜集文献后下落不明的那天起,母亲便拋下自己去找他也在情理之中。
搜集队在一个化为废墟的王国失去联络。曾经繁盛一时的地下帝国毁于天灾和饥荒,现在已化作乱葬岗的那里成了野兽和山贼的巢穴。
虽说类似于「踏入此地就会被施与诅咒,再也无法活著走出去」这种传闻传得路人皆知,但却从未有人能找到搜集队那六人的尸体,面对如此事实,去搜寻他们的人们也只能就此空手而归。
所谓文献搜集其实和探险是一样的,在搜集的途中遇难的人也不在少数。母亲选择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应该也对此做好觉悟了,话虽如此,做好觉悟却不代表能够坐视不理。
将孩子与深爱的丈夫放上天平,她最后选择了更爱的一方。
自已关于母亲最后的记忆,是她打开家门走向外面的背影。她一语不发地收拾行李,留下数月份的生活费和饭菜,告诉自己哪些人值得信赖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便拋弃了自己作为母亲的义务。
她转过身去,从一瞬起,她就变成了一个单纯追寻著自己所爱之人的女性。
那是经过恋爱洗礼之人的背影。
虽然被母亲拋弃令自己很是伤心。
但最难以忍受的,是她对自己朦胧泪眼的视而不见,对自己颤抖的低声哀求的置若罔闻。
她没有回头,而是毫不踌躇地打开了门。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用一句残酷的谎言代替告别,就此杳无踪迹。
——我们一家人幸福时光一定也随之一去不返了。
她是拋弃自己后便消失无踪了吗?抑或是——
虽然不想这么考虑,但她也许是为爱而死了也说不定——就像她为爱而生那般。
——女人全都蛮不讲理。因为一个爱字就立马变得浑然忘我,丝毫不会顾及到他人。
她们都只关心自己,才不会管他人的死活。
所谓恋爱,只会使人蒙昧。
为人父母者,怎能做出如此行径?
里昂深挖著自己的记忆,质问道——为什么?
无数次,无数次。
向著那已经不会回来的人,以及当时没有伸出手挽留她的自己。
自己心中的伤口,又要如何才能愈合?
对年幼的自己而言,那人就是自己的一切。自己也从未想过那人有一天居然会离自己而去。
如果那不是打从自己呱呱坠地到懂事为止都陪在身边的绝对庇护者,自己也不至于如此放不下吧。
伤心时就会关心自己,做了好事就会夸奖自己,只要伸出手来就会得到拥抱——我一直认为所谓至亲就该是如此,是身上的一切都比自己优秀的高大存在。
给我指明前路吧,不然我该去往何处?让我待在你身边吧,没有你的照顾我该如何活下去?不要离我而去,这可是你该尽的义务!
让这般存在堕落,这可谓恶魔的行径。若还将其日常生活也一并夺走,那便更是罪不可恕。
这就像亲手毁掉自己的世界一般,其想法本身便是一种罪恶。
自从放弃在门前等待那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人,自己就开始憎恶带来这场崩坏的一切。
不能被其所惑,那只会若无其事地将你欺骗。她们不可信任,说到底只是一群无法与你互相理解的外人罢了。
自己绝不会就此堕落。那是对曾经在门前默默哭泣的自己的亵渎。
我曾以为,自己能够平然接受这种亵渎。
在那遥远的过去。
里昂讲述完自己的过去后,不停地摩挲著自己悸动不已的胸口,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的过去,内心却如实对此做出激烈的反应。
——太蠢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自己的童年时代是不幸的,却也并非尽是不幸。
夏海尔财团向无亲无故的他提供了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