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耶。不,真理惠?
这时千秋忽然笑道:
「……桃原,还真讽刺啊,在一切翻转过来之后……你终于变成我们的同伴了。」
「不……」他摇摇头。
「错了,应该是我们变成了你的同伴才对。」
千秋曾经说过,为了改变世界,希望可以一起战斗。
这个计划虽然看似充满了夸大妄想,但他们的确做出实际行动,也使一些人牺牲了。
然而这一切全都在铃兰的掌控之下。
千秋仰望急遽变暗的天空。
「由宇死的时候……我非常憎恨你,但或许……那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我的罪行。由宇他……」
誓护对他突然自说自话有点困惑,不过他没有用疑问打岔,只是等他说下去。
「国中的时候,他有阵子不来学校……有一次我去了他家。」
「────」
「他父亲出来应门,用非常凶暴的态度跟我说「没有问题,你别再来了」……我很惊讶,所以打电话向由宇确认。」
「……他怎么说?」
「由宇说他『没事』,接着又说『不想再见到你了』。」
千秋叹了口气,低下头。
「事到如今再回想,那番话说不定就是他的求救讯号。当时的我……一定是装成没发现。我很害怕,害怕知道真实。」
他不知不觉间握紧拳头。
受过充分锻炼,皮肤变得十分厚实的拳头简直就像石头一样坚硬。
千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愤怒地说道:
「面对他伸过来的手,我居然……没办法抓住……没办法……保护他。我……我……好丢人!」
千秋对自己愤怒而全身颤抖,但誓护什么事都做不了。
笨拙的安慰之类的也完全没有意义。
因此,誓护选择把心里想的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千秋,你之前说过的,我也……曾经想过,要是有人杀害祈祝,却没有被追究任何罪行……」
千秋一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誓护笔直凝视着他。
「我一定会恨他,恨这个世界。」
「────」
「一定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正义。」
「桃原……」
「所以我想要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我也爱着自己的妹妹。」
誓护露出饱含自己真实心思的笑容。
最终千秋要怎么接下呢?
「到现在……我终于想起一件事。」
千秋的视线再次回到墓碑上,悄声说道:
「真理惠小姐──从前这间教会有这么一个人。」
「这座墓的主人吗?」
「嗯,她也和我们一样……是那起事件的受害者。」
于是,千秋告诉了誓护。
关于真理惠这样一位不可思议的女性。
毫无私心、为人尽心尽力,慈悲为怀──也有点呆呆的女性。
「我一直……都不愿去听,她临终时所说的话。」
「…………?」
「她最后是这么说的──罪孽,一定是能偿还的。」
誓护吃了一惊。
罪孽可以偿还?她确定吗?什么罪都可以?
「回想起来,我也是想要补偿由宇所以才做到这样。明明我自己的心情是……换作是我,我只会憎恨杀害母亲的人。」
接着连世界都打算改变。
打造出一个能毫不留情给罪人死亡的『公正』世界。
以眼还眼,以命偿命。
达成复仇,能以权力做到公平公正的世界正是他的理想。
「我不是圣人,真理惠所说的话也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事到如今,我能模糊地想像出来。我不太会说……犯了罪的人,他们自己或许也是遭受到了什么对待……」
出现了一段彷佛在寻找言词的空档。
不知为何誓护也开始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了。
举例来说,就像千秋想改变世界一样。
不管原因是这个世界,还是疾病、憎恶、弱小都好。
难道不是因为哪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犯下这种罪行的吗?
因此而犯下的罪最终只会是他一个人的罪而已吗?
某种层面上他难道不也是「牺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