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说用高性能的来福枪在大楼屋顶狙击,或是当自己像这次出远门时,在房间内放置炸药。如果自己站在相反的立场,绝对会这么做。
想太多了。
木乃其苦笑起来。
追杀他们的人是我,不过,现在还是这样吗?
忧郁悄悄爬上心头。
难道立场交换了吗?
木乃其回到公寓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家里有没有异常,但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曾经思考是不是应该为了安全而搬家,但觉得太麻烦了,毕竟要找房子、搬行李、卖房子。为了『俗世人干掉自己的可能性并非完全不存在』这种小事而吓成这样,简直太荒唐了。
如果敢动手,就让他动手吧。反正自己死不了,如果对方主动找上门,还可以省下自己的力气。
木乃其再度前往市公所调查了早田浩司位于北九州的老家,却发现那也是假资料,早田的老家根本不在户籍誊本和户籍上记载的地方。
木乃其又去大学调查毕业生的资料,其中并没有看到有关早田浩司的纪录。看来早田很小心地消除了他所有的痕迹。
他再度闭不出门。
几乎一整天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沉思,三餐在外面解决,或是买现成的回家。
他默默等待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只是默默等待事情发生,等待事情发生变化,等待自己想到骸做什么,等待不速之客的造访。
然而,没有人上门,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一年过后,早田浩司的事仍然在木乃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想起来,早田被反手铐住之后,仍然骁勇地和木乃其的搭档奋战。木乃其回想起自己在被佐竹茜用原子笔刺中前,曾经看到早田俐落的身手,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但他的胆识实在惊人,腿下功夫也很厉害,即使搭档开了枪,子弹也没有打中他。
木乃其在绑架草间贤也时,遭到早田的阻止,才会顺便一起把他带走。
——喂,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在绑架吧?
他翩然出现后这么问道。
木乃其笑了笑说,如果你这么认为,就一起上车确认一下,随后便邀他一起上了车。当他上车时,木乃其还为他的愚蠢失笑。来到高天原后,他便亮枪威胁他,帮他铐上了手铐。
然而,现在才发现事有蹊跷。
如果他擅长打斗,为什么当时会乖乖地让自己戴上手铐?照理说不是应该在双手都很自由的时候就极力反抗吗?
况且,他为什么愿意挺身对抗和他根本无关的事,而坐上陌生人的车子呢?看到大人把正在哭泣的小孩子送上车,一般人怎么会问:『你该不会是在绑架吧』这种问题?
如果他死了,或许可以得出『因为这家伙是个笨蛋』的结论。然而,他竟然还活着,
他最后使用来福枪射击时,也枪枪击中自己的要害,真的会让人怀疑——他只是大学生而已吗?
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吧?
木乃其对自己脑海中突然闪现的想法感到愕然。
如果俗世中潜伏着超越俗世的人,那么他们一定是每天过着无聊的日子。早田很可能因为无所事事,所以去看鸟羽木乃其对其他人的行刑场面。
果真如此的话,早田当然会用假名和假身分欺骗他,刺激的场面是他日常生活的娱乐。
早田浩司其实不是大学生,也不年轻,更不是俗世人,当然更不是笨蛋……也许他正是和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木乃其停止思考。这是不是因为基于『我不可能害怕俗世人』的想法而产生的牵强附会?真相到底如何?除非早田浩司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分,否则永远都无法知道。
过了一年,木乃其知道早田无意现身。
那家伙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对那家伙来说,游戏早就结束了。
木乃其踉跄地走出公寓。
他漫无目的地挤在人群中。
似乎有人在监视自己。和身穿黄色衬衫的男人擦身而过时,木乃其慌忙回头,立刻发现他并不是早田浩司,到处都有穿着黄色衬衫的人。
木乃其关掉世界的音量。
杂沓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宛如深海般的寂静。
他在不知不觉中对人类心生畏惧。
以前只要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回忆以前杀害的那些家伙痛苦的表情,就可以让自己感到满足愉快。这是自己人生的胜利。
然而,如今这一切已经无法令自己满足了。
那些人竟然都在狞笑,他们的五官全都变了样,每个人部长着相同的脸,露出冷笑,好像在说受伤的鲨鱼会被小鱼吃掉是大自然的规律一样,好像在说,你终于也有这一天。
光阴荏苒,距离自己在高天原被杀死的日子已经过了七年,复活至今也已经四年。他试着杀了一个人当成复健,却令忧郁感愈来愈深。虽然同样是杀人,但缺少正当理由,反而更加空虚。
木乃其站在公寓屋顶怔怔地眺望天空时,突然感受到远处的动静。
他关掉了世界的声音。
正因为这样,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