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动物用后腿站立,抖动着胡子,嗅闻着周围的空气。
兔子的乌黑双眼看着我,我和兔子对望了好一会儿。
这一刻宁静而和平,但我突然跳了起来,双手抓住兔子。
风呼呼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抚摸着兔毛,兔子乖乖地一动也不动。
找到一块干净的岩石后,我在那里掐住兔子的脖子,结束了它的生命,然后用守夜人的小刀把它开膛剖肚,丢弃内脏后放血、剥皮,把肉切了下来。
虽然想生火,但没有生火的工具。
我吃了一小口生肉,软软的,很有弹性,我咬了几百下,直到完全没有味道后才吞了下去,满足了我的胃。
随手摘下像芭蕉般的大叶子,我把切成小块的肉包了好几层,塞进从琢磨那里抢来的麻袋。
我一边看着前方的逃水②,一边赶路,稳城在盛夏季节也会出现逃水,所以我知道那是幻影。
灼热的愤怒不时掠过心头。
我妄想自己变成铁巨人,踢破稳城的城门,把装腔作势的村民杀得精光。
然而,当脑海中出现大渡先生、神藏夫妇、穗高和辽云时,我就搞不清自己憎恨的理由,也无法了解自己。
4
草原上有一幢房子。
那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屋,屋顶竖着一根烟囱,窗户拉上厚实的窗帘,围墙用砖瓦筑成。
稳城里没有这种建筑样式,看来似乎整理得很干净,不像是废弃屋。
我怔怔地看着房子,无法掌握房子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甚至分不清是近在眼前的小房子,还是位于远处的大房子。
简直就像神秘的魔法屋。
我只要往前走一步,房子的距离就退后一步,就跟逃水一样。
我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房子却变得更远了。
(可能走不到吧。)
当我有这个念头时,房子立刻消失了。
原本房子所在的位置上,只见青草起伏,连绵不绝。
我木然地愣在原地片刻,终于领悟到即使一直站在这里,刚才的房子也不会再度出现,于是再度踏上路途。
(幻影。)
风呼呼觉得很有趣。
(幻影就是幻影,你不要分心。)
我问,目的地还很远吗?风呼呼回答说,还早还早,还在很前面。
三层楼房是最初的幻影。
之后我在很多地方看到相同的幻影,看来,幻影是草原的自然现象,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比方说,有时候会看到蓝天下的高压电塔,或是竖着三根烟囱的工厂。
这些东西出现在远方,又在转眼间消失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高压电塔,也不知道那是工厂,只是对这些景象有些许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想起天上家.当我走在这片辽阔的大地,看到巨大的建筑物时而出现,时而在数分钟后消失的景象,便无法否定之前风呼呼说,天上家只是幻影的那番话。
天空飘起小雨,幻影也消失了。
我找到一处由山崖凸出的峭壁所形成的天然屋檐处躲雨。
远处传来不知道是哪一种野兽的咆哮声和马蹄声,我抱起双腿竖耳倾听。
可能是野马(我之前已经看过几匹),也可能是追兵又展开了追捕。
如果不是追兵,而是其他人,我很想求助,但现在的情况对我太不利了。
躲雨的时候,我作了一个噩梦。
刚才那栋梦幻房子里住了一户人家,我把那一家人都杀了。
梦中的我是一个强壮而残忍的魔鬼,住在那幢房子里的都是没有五宫的人,战战兢兢地恭迎我的到来。
父亲、母亲、女儿和儿子都没有五官。
我闯入那幢房子是为了占为己有,因为屋子里有外头所没有的安乐和富足,我无论如何都要霸占。然而我很快就忘记最初的目的,闯入那幢房子后,就在这些弱者面前炫耀自己的力量,还沉醉在这分快乐当中。
弱势的无脸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虽然我不必杀他们也可以达到原本的目的,但我不想让他们逃走,或许眼前暂时没有问题,然而他们一旦逃走,或许会对日后造成巨大的灾难。
我残忍地杀了每一个人,杀完全家后,才放心地坐在沙发上,这时房子消失了,我也从白日梦中清醒。
雨淋湿了青草。
噩梦留下来的感觉太强烈了,麻痹了我的思考。
我可以感受到风呼呼兴奋地张开翅膀抖动着。
听着雨滴的声音,我和风呼呼的兴奋情绪渐渐冷却下来。
难道我们作了相同的梦?那是我的本能渴求的幻影,还是属于风呼呼的记忆?
我并不想问风呼呼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