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
话说回来,我确实听过猫化身成人的故事。
我接着将手伸向人文类书籍,不断查找和猫有关的文献,完全没在注意时间。沉浸在古今东西的口述历史和民间故事中,我一再窥见近似真绪的身影,也一再用大衣的袖子拭泪。
我选了三本喜欢的书到一楼结帐。将书收进包包后,我立刻想到自己还有个该去的地方。我折返车站,但没有走进票口,而是朝隔壁百货公司的电扶梯过去。馆内也有许多洋溢圣诞节气氛的装饰,但没有激起我在惠比寿感受到的愤慨。位于高楼层的唱片行以相当大的音量播放着圣诞歌曲。我走向西洋音乐区,翻找「B」区,很快就找到我要的CD了。
《宠物之声》沙滩男孩
是真绪一直想让我听的专辑,里头收录了〈那不就太棒了吗?〉。
以绿色为基调的封面上有五个或穿大衣、或穿背心年轻人。
他们并没有摆出帅气的姿势,而是在动物园之类的地方喂山羊。这画面确实如真绪所说地,否定了我心中那个「沙滩男孩只玩冲浪音乐」的先入为主的观念。
我焦急得连售价都没确认,直接将真绪赞不绝口的这张专辑带到柜台结帐。
顺道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了,我带着莫名高昂的情绪搭上西武池袋线的列车,回想真绪一面眺望窗外夜景流转、一面哼唱〈那不就太棒了吗?〉的模样。
心情舒畅、愉快的时候,真绪可说是一定会哼唱那首歌。她会神清气爽地眯起眼睛,发出有点走调的假音。心情真的很好的时候,连合音和伴奏的部分都会哼出来。
她在各种地方都唱过,次数难以计算,唱到连我都记住旋律了。可见,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说的那句「我真是幸福啊」应该是真心话吧。光是这么想,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前方似乎有其他班次的电车挡路,我搭的这班石神井公园站发车的准快车才改以缓慢的速度奔驰在夜晚的铁轨上。这简直是在和急着想回家里读歌词的我作对。
到大泉学园站时,我已经等不及了。吹过月台的夜风冷到让人觉得骨头都冻僵了,但我还是在长椅上坐下,按捺住跳起来逃离冰冷塑胶椅面的冲动,打开包包。
拿出CD,拆掉塑胶套,用冻僵的手翻开歌词本。这时我才终于发现自己买到了海外版。我想读英日文对照的歌词,但怎么翻都没有日文。就在我悔恨地心想「搞砸了」的同时,我也大致将英文歌词浏览了一遍,结果没发现特别难的单字或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凭我的英语能力似乎可以勉强搞懂。
我在脑海中一行一行地将〈那不就太棒了吗?〉的歌词翻为日文。翻着翻着,有别于寒冷的另一种感受使我打起哆嗦。
我们一起度过了幸福的时光
我希望我们的每一个吻都不要中断
那不就太棒了吗?
如果我们一起期许、盼望
向往、祈祷的话
它说不定就会实现了
如此一来我们便无所不能
我们如果结婚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
那不就太棒了吗?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声音。
握着小小的歌词本,我毫不顾忌路人的眼光,痛哭失声。
不久后通过月台的电车压过了我的声音,但也只有几秒而已。附近的车站工作人员和乘客都远远偷看着我这个身穿大衣、在夜晚的月台上抽泣的男人。
风顿时加深了寒意。
冷到这种程度,也难怪没什么人在外头的样子。从车站走回家的路上寂静得令人屏气凝神。
鼻涕流个没完。
我走在寂寥的商店街上,一面擤鼻涕、擦眼泪,在铁门已经拉下的日式丸子店那个转角转弯。
周末采买经过这里时,真绪哼唱着:「我们如果结婚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那不就太棒了吗?」煮菜时也是,在阳台浇花时也是。
我敢肯定地说:我们的婚姻生活虽然短,但我们很幸福。
走过税捐稽征处后,十字路口便映入眼帘了,在那里转弯后再走一小段就能回到公寓。我们的公寓。和室采光深得真绪喜爱,使她坚决表明「就这里了」的公寓。
我在书店读到的书上写着一段令人在意的文章。
我转过无人街角,仰望公寓,在脑海中反刍着那段文字:
有句西洋俗谚说「猫有九条命」。由于猫从高处掉下来也不容易丧命,自愈能力也强,以前的人才用「有好几条命」的说法来譬喻其顽强的生命力。
九条命。
以初生之姿行走在夜晚街头的少女。
我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几句话,突然在半路上停下脚步。在街灯投下的淡色灯光下,我的呢喃化为白色呼息:「真绪的这一生是第几条命呢?」
「是第二条喔。」撩人心弦的甜美嗓音传了过来。
我急忙转头一看,发现脚边有只灰色小猫,带着些许茶色的眼睛正仰望着我。
「真绪?」
小猫「咪」了一声当作回答,露出红色嘴巴里的小小牙齿。就和十三年前在银杏公园相遇的那天一模一样。
小猫的脖子上垂挂着某种闪闪发亮的东西。我的视野已经模糊了,看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