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道自己很失礼,但还是选择无视柜台小姐的挽留,急忙穿过走廊,逃进电梯之中。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我以为请柜台联络,真绪就会出来见我吗?我只是在编织甜美的空想,以为这样就说不定能找回过往的生活吧!

  我紧紧咬牙走出户外,以免呜咽出声。我拿起手怕按住脸,假装在擦汗。圣诞灯饰投出的光线在我的泪水中渗开,一片模糊。

  无聊透顶。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替公司和客户制造麻烦又哭哭啼啼的,真是没救了。

  真绪已经不在了。

  好不容易让心情冷静下来后,我回到西新宿的公司做了几个报告、收完信,六点一到就早早下班了。明后两天要举办忘年会,所以我还有一些杂事最好今晚处理掉。但我精神状况如此,实在做不下去。

  太阳虽然从今天早上就不曾露面,但它的热度还是穿越了厚重的云层,为地表捎来了一定的温暖吧。太阳下山后,空气变得越来越寒冷,从高楼大厦间吹过的风毫不留情地掠夺我的体温。我逃也似的钻入地下。

  我默默走在景色单调又冗长的地下道中,经过一根根鼠灰色柱子。来到地下露天广场后,周遭的人一口气多了起来。他们几乎都和我一样是上班族;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庭——这理所当然的事实对现在的我来说就像奇迹一样。

  急着踏上归途的人龙汇流进西口票口前方的人海,之后烟消云散。人群的流动没有规律可雷,永不间断的交谈声、广播声、鞋子踩踏地面声使我绷紧神经。

  接下来我得彻底封锁我的思考能力和感情,至少在走出大泉学园站之前非这么做不可,不然我就得在客满的电车上掏出手帕了。

  当我从西装外套口袋拿出定期票券时,有人从身旁向我搭话:「不好意思。」

  是我听过的声音。

  初老男性的嗓音。语气明明很稳重,我却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

  我看了出声的人一眼,惊讶地「啊」了一声。

  是真绪的父亲,真绪的妈妈也在他身旁。两人的衣着打扮都十分正式,简直像是要去参加同学会似的。

  就在我差点反射性地鞠躬致意时,有个疑问突然浮现心中。先前真绪的妈妈直接挂了我电话,但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拐走真绪的我呢?如果记得的话,他们又会不会记得女儿的事呢?

  岳父有些紧张地提出了他的问题:「不好意思,我们想到京王线的初台站,请问该到哪里搭车呢?」

  那不是向女婿说话的口气,而是找擦身而过的路人问话的语调。

  「初台吗?呃……」

  我隐藏起内心动摇,抬头看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路标。初台确实是京王线的车站,但只有都营新宿线延伸出的京王新线列车会在那站停车,而京王线和京王新线的票口又分别位在不同的地方。虽然京王线的月台和京王新线之间确实有通道可以走,但向年届耳顺的两位老人家说明,他们可能也听不懂。

  「这边的配置有点复杂,所以我带你们到票口吧。」听我这么说,原本有点无助的两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岳母露出爽朗的微笑:「谢谢你,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听完车站人员解释也还是搞不懂。」

  「啊,不,只是小事一件。那请跟我往这里走。」

  我配合两人的步调走在人山人海的地下街。

  走着走着,岳父向岳母问道:「喂,现在几点?」

  「六点十五分。来得及吗?」

  「我就说要快点出门嘛。」

  「就没办法更快了呀。当初在御茶水站改搭快速车果然才是正确的。」

  「呃,请问你们在赶时间吗?」

  岳父回答我的问题时,脸上挂着羞怯的笑容:「是的,我们希望在七点前抵达初台,来得及吗?」

  「啊,没问题的。只有一站,所以搭上车后只要两、三分钟就到了。」

  「这样啊,太好了。」

  穿过京王Mall里头成排的餐厅和服饰店的途中,我向他们(并没有特别对着岳父或岳母)说:「说到初台就想到——」

  「是的,我们要去看歌剧。」岳母像少女一样,眼睛里闪耀着喜色。「地点在新国立剧场。我们要看的是《唐·乔望尼》对吧?莫札特的。」

  「嗯。」岳父简短答道,接着开始向我解释:「我们不懂什么歌剧,但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去看个一次也不错。」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就快盈出眼眶的泪水。

  「还满有趣的喔。说是这么说,我自己也只看过一次,看的是另一个剧码。」

  「你看过啊?」

  「是的,之前和妻子一起去的。」

  岳母以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哎呀,你已经结婚啦?」

  「是的,要结婚的时候,对方父母还极力反对呢。」

  「他们真是没眼光。」听到当初持反对意见的本人说出这种话,我忍不住笑了。

  岳母看到京王新线的票口时,突然脱口说:「不知道真绪的饲料够不够?第一次放它一个人在家,我好担心喔。」

  「不要紧的,真绪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坚强。」

  「咦?真绪是……」我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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