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来的事实时,悲伤的情绪便会将我彻底打垮。

  试想身穿西装、岁数也不小的大人突然在路上拿出手帕按住眼睛的画面吧,擦身而过的人就算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也不奇怪。我自己也曾经在路上看过突然采取突兀行动的人,还不小心脱口说出心中浮现的絮语:「真可怜。」现在想想,那些人当中说不定也有人和我一样失去了挚爱。

  我改变了通勤路线。原本都是搭到西武池袋线的练马站换乘大江户线,然后在都厅前站下车,现在我会搭到西武池袋线终点站池袋站,改搭山手线到新宿站下车。虽然是绕远路上班,但我不打算改回原本的通勤方式。这是为了寻找真绪,她每天都是搭这条路线到惠比寿上班。我在池袋站的车站大厅内、山手线车厢内寻找着真绪的身影。我当然知道她不在,但我无法罢手。

  精神状态如此,自然无心工作。年未了,我本来应该会忙到连呼吸都没空的.如今却被隔绝在公司内部的浮躁气氛之外。

  真绪消失后的几天内,我的上司田中先生才数落了我一顿,昨天连部长都找我当面开示了,他说:「状况不好的日子不要勉强,回家休息去。」我很清楚周遭同事对我的评价直直落,但我无力回天。我没有办法在失去妻子后轻轻松松就切换心情,埋头工作;我没有内建那么方便的机能。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请假在家休息,因为要是待在公寓里头,我只会不断想着真绪。

  公寓里有真绪生活过的痕迹,而且完全维持她离家那天的状态。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浴室的牙刷、阳台盛开的迎春花。生活其中,我的目光一定会被这些东西吸住,随后开始呜咽。

  最痛苦的是躺上床的时候,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内,双人床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我一个人睡实在太宽了。

  这间寝室曾带给我很多不顺心的回忆,比方说争论冷气要设几度、真绪睡觉翻身手挥到我鼻子等等的。如今这些烦恼都消失了,让我内心无比凄凉。

  我好想念真绪的一切,想念稳重却又像是随时都在酝酿鬼主意的眼神、撩人心弦的甜美嗓音、躺下后几乎就没有弧度的乳房、用背磨蹭我的奇特的撒娇方式。她的随兴和固执我全都好想念。

  接下来还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孤独吗?我试着想像后,便有一股难以消受的情绪驱策着我:干脆把和真绪有关联的东西全都处分掉吧。但我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我从公寓的公布栏得知,小修从阳台跌落后的救命恩人,变成及时赶到的救援队。我不知道真绪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法修正了事件,总之就是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现在对那股力量的运作方式还不感兴趣。我被赋予的,是更重要的任务。

  既然所有人都忘记真绪了,我非得将她留在记忆中不可。我不能抛开真绪曾经存在于世界上的证据。如果我忘了她,她就真的会变成不曾存在于世上的人了。那是比「被失落感折磨」更悲伤的事。

  我不知道真绪去了哪里。既然她有消除周遭人群的记忆以及纪录的能力,那她前往的一定是我无法窥见也无法抵达的地方吧。

  所以说,我就算去她工作的地方找人当然也不会有结果。

  说是这样说,我的双腿还是朝「Lala Aurore」迈进了,就凭着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和其他公司的会议比预期的还早结束,时间空了出来。

  随时都可能下起雪来的寒冷天空下,一颗大枞树矗立在斑马线前方的广场上,而整个广场内都布置了色彩鲜明的灯饰。大概是因为这片景色,来往的行人脸上才沾染了莫名的欣喜。

  我看到这幕却很不开心。想到真绪不在后,世界还是如常运转、毫无问题,无奈以及近似愤怒的情感便在我心中涌现。

  我走进了建筑物当中,简直像是为了逃离随着夜色加深而逐渐变得更加光彩缤纷的广场。搭上电梯后,我脸上依旧挂着怅然若失的表情。走出电梯一看,「Lala Aurore」柜台后面也摆着跟人差不多高的圣诞树。

  和真绪结婚后我就不再负责「Lala Aurore」的业务联络了,因此我大概已经有十个月没有来访。我和柜台的女接待人员照过面,但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来了,她不记得我是谁的可能性很高。我走过去,递了名片。虽然心情沉重,我还是反射性地挤出笑容。

  「平日承蒙贵公司照顾了,我是日本铁路广告社的——」

  「啊,奥田先生是吧,好久不见了。」

  看来对方还记得我。

  「啊,好久不见。呃,我是要来拜访公关部的渡来真绪小姐。」

  「……渡来……吗?请稍等片刻。」

  她掩在笑容下方的困惑泄漏出来了。我装做没看见,顺着对方的好意坐到沙发上。她按下内线号码,轻轻遮着话筒说话。

  告知访客已到的电话通常很快就会讲完,今天却花了不少时间。灰白基调、装潢简朴的大厅内播放着小音量的圣诞歌曲,因此我听不到柜台小姐的说话内容。

  我的视线自然地投向柜台后方的烟灰色自动门。真绪还在的时候,我只要请柜台联络一下,她很快就会从那扇门走出来,彬彬有礼地向我打招呼。「让您久等了。」

  柜台小姐挂断电话后有些顾忌地对我说:「奥田先生。」看到她的表情,我很容易就能想像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很不好意思,敝公司没有姓渡来的员工。」

  我并没有大吃一惊,也没有大失所望,心中浮现的只有:「啊啊,果然呢。」尽管如此,泪水还是不断从我眼中涌出。

  「啊,不好意思,我这是过敏反应。那我改天再来拜访。」我小心抑制嗓音里的颤抖,说完这奇怪的借口,转身离去。

  「那个,我帮您联络梶尾部长好吗?」

  「不用了,我只是想在年末来露个脸、打声招呼罢了。不好意思,请帮我向梶尾部长问声好。」

  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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