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绪只留下一句「我去拿报纸」便失去了踪影。
她毕竟是个随兴的人,可能忘了该办的事就在外面跟别人闲聊起来了吧?我心想。
一小时过后,她还是没回来。我开始担心了,走下一楼却发现,报纸依旧躺在集合式信箱里,附近也不见真绪的身影。公寓入口前面那条路上没看到人,也不在建筑物南侧的停车场。
这时,平岩一家正好从医院回来。我简单打个招呼后,问平岩太太有没有看到真绪,结果对方露出一个大惑不解的表情。
「没有耶,我不是很清楚耶。」看到对方不知道在畏缩什么的样子,我又更焦急了。
「真绪说要去拿报纸,结果就没回来了。她没换外出服,钱包也还放在房间,我想应该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去。你们有没有遇到她本人呢?她有没有说什么呢?」
我哀怨诉说的模样大概吓到小修了吧,他躲到妈妈后面了。
「小修,你知不知道感冒的大姐姐去哪里了?」
小修胆怯地摇摇头,而爸爸代替他出声了:「奥田先生,你也差不多一点吧,你说真绪是谁啊?我们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他挡在我面前把话说完后立刻快步走向电梯,似乎是想保护妻子和孩子不受我的威胁。茫然目送平岩一家离去的我,想起了真绪昨晚的「玩笑」。
(我的寿命就快到尽头了,所以我不离开不行了。我本来想要消除一切,也就是我留下的一切痕迹。)
我立刻折返家中,但那里什么变化也没有。时尚杂志和食谱都还排放在和室的书柜上,衣橱里的衣服、双人床的粉红床单也都还在,原封不动。
那果然只是玩笑话。记忆和物件是不可能被消除的。平岩一家人只是还没走出昨天意外带来的冲击,所以才怪怪的。
我拿起电话,拨到真绪老家。接电话的是岳母。
「啊,妈,我是浩介。」
「……请问是哪位?」她的语气紧绷又冷淡。
「我说我是浩介啊。」
「谁家的浩——介——呢?我们家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喔!」电话另一头的岳母尖声说:「你是诈骗集团的人吧?想要骗人家汇钱给你们?我先生是那个、那个警官喔,你这招是骗不倒我的!」
「不,不是的——」
对方挂掉了电话。
(我们家没有女儿也没有儿子喔。)
那冷淡的嗓音黏附在耳道深处,无法摆脱。
太阳斜挂西方天空时,真绪还是没有回家。她似乎有带着手机出门,所以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然而,话孔中传来的不是她的声音,而是预录的讯息:「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确认后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我一面低语,一面在两卧房一厨房的公寓内漫无目的地踱步。
到了晚上,我才向警察报案,请他们协助搜索。
失眠彻夜,礼拜一来临了。
我考虑待在家里等真绪,但我有不得不处理的工作,别无选择只能上班去。
朝会时间焦急难耐,会议一结束我立刻打电话到「Lala Aurore」去,请对方帮我转接梶尾部长。照本宣科地寒暄过后,我立刻切入正题。
「对了,渡来小姐现在在贵公司吗?」
「咦?你是说渡利吗?」她的声音透露出困惑。
「不,是渡来小姐。渡来是她的旧姓。」
「你是问公关部的人对吧。」令人不快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们这边没有这个人耶……
她的台词完全在我意料之中,却反而在我心中烙下更大的创痛。真绪高中时代就爱用这家公司的产品,怀抱着憧憬入社。如今,她留下的足迹也被她毫不犹豫地消去。
我想要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回去处理工作,但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却随着时间过去渐渐增幅。我一抓到工作空档就打电话回公寓,内心还抱着一丝希望,但真绪不曾接起电话。接着,我开始担心她只穿连帽上衣和牛仔裤出门可能会冻伤,不断抬头看窗外的云。睡眠不足导致我头晕目眩,但我完全不想跷班补眠。
到了下午,我挤出笑脸走到上司的位子去。
「田中先生,现在方便说话吗?」
「嗯?」田中先生挺起背,椅背便嘎吱作响。
「是有关『Lala Aurore』的事。」
「喔,怎么啦?你不会事到如今才说想回去当他们的接洽窗口吧?」
「不,不是的。我是想问,那家公司曾经有个叫渡来的员工吧?」
「渡来?没有喔,我没听过。」
田中前辈的答覆果然和梶尾部长或平岩先生一样。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既然他问我「是不是想回去」,就代表我以前确实是「Lala Aurore」的联络窗口。我被调离这个位置的理由原本该是「和真绪结婚」,如今它被修正成什么了呢?
「我为什么会被调离这个位置呢?」
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田中前辈,结果他的眼睛飞快地眨动了起来。「奥田啊,你不会是在周末偷偷嗑药的那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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