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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这样的。」真绪的父亲摇摇头,额头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
「不然是哪样?我还以为你比较了解我了。妈,爸很过分吧?」
然而,真绪的母亲只是垂着眼说:「爸爸并不是要你们分手,听听他的话吧。」
难道他们是在担心真绪的养女身分吗?如果真是如此,他们顾忌的方向也错得太离谱了。这一点我完全不在乎,也不觉得真绪本人有什么自卑心理。
还是说,原因是出在我身上?说不定是因为我没穿西装,穿灯芯绒外套加牛仔裤的打扮太随便了?
这种反省的方式已经近乎妄想了,但问题大概也不是出在打扮上吧!我又不是要他们同意把真绪嫁给我才来拜访的,真绪的爸妈也不像是看服仪不顺眼就找碴的人。
我没问他们的年纪,不过他们看起来比我的父母还要年长。真绪的爸爸留着一头短发,白发几乎可说是比黑发还多了。坐在他旁边的真绪的妈妈颇有福态,但手背和脖子后方都已浮现岁月的痕迹。
「浩介也说点话嘛!」
真绪抓住我的手,我便吞吞吐吐、口齿不清地说:「不是的,是说,我们不是要拜托你们马上让我们结婚,那个……我们今天确实是突然来访,但不代表我们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交往的。我和真绪一直以来都很认真地交往,之后也会好好走下去。是不是能请你们接纳我呢?」
我说完话后,真绪的父亲一语不发地从沙发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抽屉。
他到底会拿出什么惊人的东西?我和真绪绷紧神经看着,结果拿出来的不过是国产香烟和便宜的打火机。
「孩子的妈,我要烟灰缸。」
真绪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再度坐回沙发上,递了一根烟给我。我说我不抽烟,他便低声说一句「失礼了」,然后衔起烟。
真绪问他:「你不是在戒烟吗?」
「从现在起不戒了。」
他点燃香烟前端,深吸一口,朝自己的膝盖吐气。他每做一个动作,表情就变得更纠结。他吸了一段时间,不发一语。
去拿烟灰缸的真绪的妈妈顺手打开厨房的抽风机、暖气还有电灯。
厚重低沉的螺旋桨声横过屋顶上方,大概是下总基地自卫队的飞机吧。
真是令人难以承受的气氛啊!
我原本是想要不失礼数地向真绪的爸爸妈打个招呼,之后就到她房间看看书架、读读高中、大学时代的相簿,度过愉快的时光。如今却坐在黯淡灯光的客厅里,身陷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我不知道该将视线投向什么地方,就看着那个放了香烟的柜子,立式相框里头放着一张照片,大概是新年去温泉旅行时拍的吧?背景是在雪中不断冒出大股水气的温泉源泉,前方是冷得缩紧身子、挤身在镜头内的家族三人,真绪站中央、爸妈站左右两边的构图仿佛是在诉说渡来家的羁绊有多牢固。
「奥田,」真绪的爸爸缓缓开口了:「你对真绪的……她的状况了解多少?」
我偷偷观察身旁真绪的反应,发现她也忧心忡忡地察看我的神色。我用眼神告诉她别担心,然后转向正前方。
「我十几年前就知道她是被寄养在渡来家的孩子了,我也知道她后来正式成为养女。」我是想强调我们不是认识一、两天而已,但听起来说不定有点没大没小。
「这样啊,那更早之前的事呢?」
「不知道。」
「你知道真绪为什么会被寄养在我们家吗?」
「……这我也不知道。」我被真绪的爸爸那不洪亮但魄力十足的嗓音震慑了,回答的音量越缩越小。
「爸,你不是要改掉咄咄逼人的习惯吗?」
真绪的爸爸听到女儿的建言,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真绪,你没告诉奥田吗?」发问的人,是真绪的母亲。真绪安静地摇摇头,真绪的妈妈便再度发问:「记忆的事也没说?」
记忆?
真绪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再度摇摇头。
「呃,所谓的『记忆的事』是什么?」我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轮到真绪的爸爸妈面面相觑了。
真绪的爸爸深吸一口烟,吸到烟都发出啪擦啪擦声了,然后才呼出一个陌生的语汇:「广泛性失忆症。」
「什么?」
「真绪有广泛性失忆症,也就是所谓的丧失记忆。」
「孩子的爸!」真绪的妈妈立刻插嘴:「医生是说『可能性很高』,但真绪一定没有失忆症的,她得的是比较轻微的病!」
「你也差不多一点,别再逃避现实了!不然还有什么病名可以符合她的状况?」
我的耳朵仿佛覆上了一层厚膜,真绪双亲的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发生在很遥远的地方。
广泛性失忆症!
这几个音无法在我心中形成语义。
不对,我听过广泛性失忆症这个病名。先前在电视上看过纪录片之类的节目,里头就有出现。可是,真绪真的有失忆症吗?她明明这么有精神呀。
「浩介,我爸说的话,你不要想都没想就照单全收喔。我才没有生病呢。」真绪低声碎碎念。
我没有点头回应,而是先问了她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