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不会再让真绪觉得寂寞了,我要黏在你身边,黏到你想说『稍微离远一点吧』。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但这次和你重逢,我已经了解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了。」
「嗯,嗯。」
「我爱你。」我突然说出这句话,彻底表达出内心的感受。
「咦?什么?」
「我爱你,真绪。虽然话语与行动的顺序有一部分弄反了,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有你在,我才有办法这么努力地处理『Lala Aurore』的相关工作。我不过是入社两年的菜鸟,就算案子被抽走,交由其他人负责也不奇怪,现在公司却会分派一定程度的工作给我,这都是因为我不想让真绪看到我笨拙的一面,我才硬撑过来了。」
真绪端正的脸庞垮成了柔和的表情。「嘿嘿嘿嘿。」
「别笑嘛。」
「我很开心才笑的呀!不过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吗?」
「我——呃,那个……」我想重说一遍,却反而紧张起来了。「那个,我『歪』你……吃螺丝了。」天气明明冷到令人发抖,我说完这句话时背部却汗湿了。
「我也爱浩介,包括你的这一面……哇,说出来真的会心跳加速呢!」
真绪紧握住我的手,我也握回去。
看着她脸颊红红的害羞侧脸,我深信一件事:除了真绪,我什么也没有,真绪以外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如果是和真绪在一起,不需要那无聊的确认表,我们也可以走下去。
正当我想要抱住她的时候,耳边传来「哈,哈,哈」的急促喘气声。那只柯基犬不知何时跑到了我们脚边,一面吐出大片大片的白色气息,一面抬头望着我们两个。
我们用眼角偷瞄,发现刚刚那个小女孩已经完全转头面向我们,观望着事情的发展,连自己已经松开遛狗绳了都没发现。
「呃,好像有观众在耶。」真绪露出哭笑不得、伤透脑筋的表情向我求救。
「那我们回房间继续如何?」哇,就连我都觉得这样说很厚颜无耻了。
「……呃,那,就照你说的吧。」
我只是顺势抛出一句话,真绪却乖乖答应了。
我们从长椅上起身,将遛狗绳交还给发呆的小女孩,便离开池畔。
我们牵手走在依旧沉睡的街道上。
真绪一面用呢喃般的声音哼着歌,一面吐出白色的气息。是我没听过的歌,但我认为它十分适合星期天早晨。
真绪反反复覆、匆快匆慢地哼唱开朗弹跳般的曲调,假音的音准偶尔会跑掉,但那撩人心弦的声音很醉人。我安静地听着。
·
我实在无法理解,真绪父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不是什么难懂的话,真要说来算是简单明了:「和真绪交往前再多考虑一下,是不是比较好?」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番话?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那是星期日的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蕾丝窗帘的另一头有棵梅树,花朵在西方斜射而来的日光下随风摇曳。
原本应该会成为一个很棒的假日才对啊!我们计划再走一遍从前上下学走的路,在围墙外面仰望校舍,然后在真绪老家待到傍晚。
计划的前半部的确实现了,接着,我先绕回自己的老家,向爸妈介绍真绪,气氛好得不得了。我妈似乎还记得真绪,兴致高昂地说:「哎呀,是我们要搬家时来找我们的那个小女孩?变得这么漂亮呀!」我爸一直在找插话的时机,当他得知真绪公司位于惠比寿后,突然就说起当年啤酒工厂还在时的惠比寿一带是怎样又怎样,让在座的人困惑不已。
我妈说附近的老牌寿司店倒了,于是便叫了专门外送的寿司,接着又打开啤酒,说干一杯就好。打工到天亮后跑到某个地方玩的弟弟也像是闻到寿司味似的回家了,他发现自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性,眼珠转啊转的,视线飘忽不定。或许是害羞吧?他没和真绪对上几次眼,一直默默吃着寿司。
我妈和真绪很合得来,还操之过急地在那里担心:「你住富山的育代姑姑不知道能不能来参加婚礼呢?」我和弟弟都指责她:「不要随便给人家压力!」家里的欢笑声小曾中断,所有的人都精神振奋。
喝了两大瓶酒、身心舒畅的爸爸倒在电毯上小憩,妈妈对他视若无睹,坚持要真绪留下来吃过晚餐再走。我们好不容易才让我妈打消念头,兵荒马乱地逃出家中。
然而,来到渡来家后,状况完全变了。
「不好意思,我喝口茶。」我用自己听了也觉得没劲的可悲嗓音打断对话,喝了一口红茶。「你要加吧?」真绪已经擅自帮我加了牛奶和砂糖,但茶还是很涩,我第一次觉得红茶是这么涩的饮料。
「爸爸太过分了吧?他是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我突然带他过来吗?」真绪坐在我隔壁沙发上,嗓音颤抖着。父亲出乎意料的回答,对她造成的打击似乎比我还要大,她在路上时的热切激昂已经消失了。
不久前她才活力十足地说:「我想,我爸妈一定也会开开心心地接受浩介的,国中的时候,我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家里讲着浩介的事喔。」如今她的侧脸却扭曲了,上面写满不解和不平。看着看着,我的嘴唇也开始发抖,我赶紧别开视线。
真绪的父亲摸摸他皱纹很深的额头,以谆谆教诲的语气对女儿说:「真绪,我不是说奥田这个人不好,我只是说要花多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你们两个人都还年轻……」
「不年轻了!」真绪露出极为凶狠的表情大吼:「已经不年轻了啦!喜欢的人我自己会选!爸爸到现在还是把我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