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说些有的没的。「忙东忙西的,结果大概只来过这公园三次左右吧。听说运气好的话,可以在这里看到翠鸟喔。」
真绪飞快地抬起头来:「啊,我看过喔。」
「在哪看到的?」
「在这里。」
「咦?」
「我没跟你说吗?我读的大学就在这附近,所以偶尔会来善福寺公园散步。」
我知道真绪是女子大学毕业的,但这么一说,我确实没问过她学校的名字。到今天,我才终于知道真绪读的是这附近的名门女子大学。
「这么说来,我们之前说不定曾在这里擦身而过呢。」我觉得这些小小的巧合也证明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很强烈,说话的声音中便透出了一股得意之气。
「不会吧,浩介是在我大学毕业的隔年才进那间公司的耶。」
她说得对,我是在情绪高昂个什么劲啊。
「该怎么说,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真绪追赶过去了呢。」
「咦?是这样吗?」
「因为你是名门女子大学毕业,又早我一年出社会,工作能力又很强,像刚刚那样跟你说话,你也比我冷静,国中的时候明明是颠倒的呀!」
闹脾气又有什么用?
「怎么这么说啊,我只是一直想要追上浩介罢了!浩介很会念书,所以我也要读很多书,才能追上你。」
听她这么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我从来都没像真绪说的那么会念书喔,就连一秒钟都没有。」
「对当时的我来说很厉害呀!因为你英语也懂、国语也懂、数学也懂,什么都懂嘛。」
「我退个一百步,就当作你说的话都是事实好了,你又是为什么要念女子大学?」
「因为我东大落榜了。」
「东……」我说不出话来了。
东大?你到底要成长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啊?话说回来,放眼东大代表你根本就完全搞错追赶的方向了。
真绪紧盯着水上的小鷿鷈,继续说:「我报考了几所名字里头有『东京』的大学,不过东大果然就是等级不同,读完考试题目也不知道它在问什么。最后考上的最好的学校就是那所女子大学。我本来也考虑要重考,不过还是在爸妈的说服下入学了。」
「为什么对东京这么执著?」
真绪耸耸肩:「浩介,你国中的时候常常说『我要去东京读大学』,对吧?所以我也订下了同样的目标,最后进了女子大学,真是本末倒置呢。」
如果我们不在公园,而是在我房间里的话,我一定已经冲上前去抱住真绪了吧。不只是想抱住她的身体.也想拥抱她那几乎令人傻眼的单纯性格、她的坚毅、她的思虑不周。
喜悦和心虚同时在我胸中膨胀。当年真绪挂在嘴边的「我也要去东京的大学」并不只是随便说说,而是和我订下的约定。因为这个约定,高中时代的真绪不得不每天念四小时的书,如果将读书时间的几成拿去做其他开心的事,她的青春岁月肯定会更充实的。我无谓的咳声叹气害真绪的人生道路变窄了——想到这点,我就没办法单纯地为她感到开心。
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出现在的心情,因此默不作声,结果真绪先开口了:「我做事的方法好像都脱离常轨。国中的时候,浩介搬去的新家是在搭电车二十分钟就能到的地方,对吧?问老师的话,至少能问到住址,很容易就可以去找你了,但我总是想着『我还要跟浩介一起读同一所学校』,努力到最后,手段就变成了我的目的,真的是本末倒置呢!」
我还记得真绪哭得唏哩哗啦的样子。
国三夏天,我们家搬进了松户市外围的新建成屋。
就快毕业了,所以我也可以从新家搭电车上下学就好,但我还是选择了转学。我已经受不了学校里的人把我当成「爱抓狂的孩子」看待了,转到新的国中就像是为了逃避孤独感和闭塞感。
我对真绪当然有些挂念,但当时的我们之间已产生了未曾有过的距离感。
真绪没有改变。升上三年级后,我们被编到不同班,但她在放学后之类的时间看到我依旧会大喊:「啊,浩介!」然后跑过来。
改变的人是我。
明明是我突然在银杏公园硬亲她一下,之后自己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害怕让自己以外的人在心中占据越来越大的范围,再说,「那个人」还有令人在意的传言缠身,家庭环境似乎也很复杂。
她找我教她功课的话,我还是会答应,不过我不会再和她闲聊到天黑了。不仅如此,当她在走廊或玄关找寻我的身影时,我甚至还会躲开。
被我当成陌生人对待的真绪,到底会做何感想呢?我不敢问她。
真绪在暑假开始没多久的某个大热天,跑来我家。
隔天我们就要搬到新家了,所以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访。
结果她大哭特哭,眼睛肿得像绳文土偶,汗水、泪水、鼻水混成一团的脸蛋,真是惨不忍睹。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和她一直呆呆站在玄关。不知为何看起来很开心的妈妈拉着我们两个人的手进门,把我们和装在玻璃杯里的麦茶一起送到我房间里。
我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剩几个瓦楞纸箱和上下铺床。我们在里头面对面坐着,没说什么话,一直待到天色变暗。
这段时间内从头哭到尾的真绪喝了好几杯麦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