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份量转移到她的女子大学毕业旅行,地点是夏威夷。「结果端上来的是这——么大的炸鱼,头和尾巴都从盘子上满出来了,好像正凶巴巴地呛我:『吃得完就吃啊』。」

  「真是美式风格啊。」

  「对啊。然后,我们四个人好不容易吃了半尾,一只红通通的龙虾又送上来了。服务生看到我们的表情,笑咪咪地对我们眨了眨眼。」

  「真是美式风格啊。」

  那是个东拉西扯、说穿了也毫无重点的故事,但我听了却觉得很有趣。

  她的嗓音比国中时代低沉了一点,但音质没什么差别,是那种会搔得你心痒痒的声音。

  国中同学的事她不会主动提起,但是聊到高中同学时,她会表现出对他们的好感,同时又好像保持了一点距离。不过,说到大学时代的朋友时,她就是打从心底感到愉快的了。

  说话口吻的变化,仿佛证明了真绪的人生道路是一路往光明的方向延伸而去。现在的她看起来非常有魅力,或许是因为所处环境改变了,她也在新环境努力地建立了自信。我再三感叹自己竟然没有陪她走过这十年,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陪在她身边不就好了?

  一个不留神,真心话就在心底现出原形了。一定是鸡尾酒害的。是这杯久违的莫斯科骡子搅啊搅的,把十年的真绪、现在的真绪和我搅得一团乱。

  回想起来,我这十年大致上过得很无聊。过着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活、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活、普普通通的社会人生活,为眼前小事忙得团团转,还戒慎恐惧地注意自己有没有跨出「普普通通」的框架,无法像真绪那样一步一步往上爬。当然了,将我推向那种生活方式的元凶之一正是真绪,但在我眼前像小鸟喝水般一口一口啜饮红酒的她又有多少自觉呢?

  「那浩介呢?」

  「什么?」

  「我们在说毕业旅行的事啊!你说你和铁路研究会的伙伴展开慢车之旅,玩得超尽兴,不是吗?」

  连这种事都脱口而出啦?不妙,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件事。酒精发挥的作用似乎比我想得还要强。

  「没在听我说话吗?」真绪直望着我的眼睛。「有什么挂心的事吗?看你好像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不,不是啦。」

  「那,你又回顾了自己的大半人生吗?」

  「……呃,那一类的吧。」

  「结果呢?」

  她再度直直看着我的眼睛。

  在工作场合见面时,她的眼神总是非常锐利,如今看起来却是圆圆的、很孩子气,真是令人意外。

  今天我才发现她的虹膜是带点茶色的。

  国中时代的我和真绪明明就每天见面,却不知道这点,当时大概什么都没在看吧。真绪的依赖让我觉得害羞、丢脸、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我总是把头别向一边。

  我喝了一小口感觉起来格外甜美的莫斯科骡子,然后说:「这十年来,我过得不太快乐。」我的嗓音稍微高了几度。「果然是因为没有人让我教分数除法吧。」

  真绪比了比自己的脸。

  我点点头,真绪就说:「哎呀,不敢当不敢当!」还一边扭来扭去。

  冻结了十年的恋慕之情,开始在我心中慢慢融解了。

  ·

  「真绪会在半夜裸体在住宅区的路上走来走去。」

  升上国二后,这个意想不到的传言立刻传入了我耳中。

  每升上一个年级便会重新编班,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和真绪又成了同班同学。教室里的脸孔换了,但我们的处境终究没有改变。我们还是两人一组,度过不被同学接纳的国中时代。人人欺负真绪,人人害怕我。

  面对真绪的传言,我采取的应对方法是完全不当一回事,告诉自己那根本是无稽之谈。至少表面上的态度是如此。

  我决定无视后,传言开始有了穿凿附会,直接污辱真绪的倾向越来越强。大概是「裸体」这个带有刺激性的关键字让他们联想到有的没的吧!

  班上有几个人怂恿我问她事实真相,但我没有照做。我心想,反正传言一定是潮田那帮人编的鬼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没有勇气问本人。

  如果是真绪的话,说不定会干脆地承认:「对啊,我曾经裸体在外面走来走去。」这让我不安极了。她就是有种危险的气质,教人觉得「如此程度的事她说不定做得出来」,所以我才一天到晚盯着她。

  「啊!浩介!」走廊上也好,上下学途中也好,真绪只要看到我就会跑过来,像是反射动作似的。水手服上的领结随风飞扬,她转眼间就来到了我的眼前。动作还真快啊!

  自从「乳玛琳事件」后,真绪又更亲近我了。没错,她的态度用「亲近」来形容是最精准的。

  「喂,我不是要你叫我奥田吗?」

  「嗯,我知道了,浩介。」

  无意间,这样的对话变成了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

  「好啦,有什么事?」

  「呃,没事。」她说完话,笑咪咪的。这也是天天上演。

  脑筋不好、传说中是暴露狂的转学生,还有抓狂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的危险人物。这两个人周围的指指点点和嘲笑不曾中断过。

  我不是不了解真绪为何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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