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东西,冬夜无所畏惧地举起利刃。然后,他讽刺地沉沉说道
「早安吾神」
然后,
然后?
发生了什么呢?
* * *
忽然间,阿朔惊醒过来。
(奇……怪?)
他伸手按住摇摇晃晃的脑袋,拼命地试图确认状况。他回过神来,发现在自己躺在沉重潮湿的被窝里。眼前是木制的天花板,室温很低,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这表明眼下是仍在下雪的冬季。阿朔直起上半身,凝视前方。
他身处一间和室。
房间的地方铺着榻榻米,老旧却很干净。房间的空间十分宽敞,却几乎没放什么东西,不过壁龛上挂着书法挂轴。挂轴上面是狂草汉字,写得过于抽象以至于看不出是什么字,却又神奇地竟能明白上面写的什么。虽说字上没有散发出不祥之感,但应该是一种符咒,由此也可以知道,房间的主人不是普通人。但是,这种事情在阿朔看来根本无足轻重,问题在于别的事情。
那种要的黑色,不在视野之中。
身着黑色长裙的美丽少女,不在这里。
「…………又是,只有我吗」
面对这个情况,阿朔一时陷入恐慌。
但是,他立刻发现自己另一边的被窝鼓起了一座小山,小山的平缓棱线还随着「呜喵呜喵」的经典梦话蠕动起来。看来有人睡在里面。那个人面朝阿朔,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庞露了出来。美丽的少女平静地睡着了。
此时此刻,阿朔松了口气。接着,他轻轻一笑。少女正吃着自己乌黑的秀发,阿朔觉得她的漂亮被这举止给糟蹋了,便伸出手,轻轻从她小巧的嘴唇间把沾满口水的发束拉了出来。然后,他又抚摸少女白皙的脸颊。
「……藤花」
阿朔就像祈祷一样喊出她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的恋人。
唯一的珍爱。
藤咲朔的一切。
她的藤咲藤花呼吸平稳。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总之感觉身体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藤花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活得好好的,阿朔对此(并不对特定的信仰对象)献上祈祷与感激。
但是,阿朔不明白自己和藤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再次按住作痛的额头,摸索记忆。
『我其实,并不想让你死』
『权当顺便,我好歹能拖一阵子。你们就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死吧』
回忆起的一幕,是以春为名的妹妹的死。
以及以冬为名的哥哥,缥缈无力的背影。
「……对啊」
还有那,难以名状的漆黑。
被称为『真神』的超常存在因抑制其力量的异能抹消者逃亡而开始失控。阿朔和藤花留下山查子冬夜拖延其脚步,逃离了小屋。
在夜幕笼罩的大山里,两人手拉着手拼命奔跑。脸被枝叶撞到,脚在冻结的雪上打滑,被长出地面的树根绊到,但就算这样,他们依然一心只管逃离名为『真神』的怪物,不停奔跑。不用洗说出来,他们也非常清楚。
那东西是邪恶概念本身。
是彻底毁灭世界的东西。
漆黑的存在会毫无意义地杀死一切。
一旦被抓,难免一死。
阿朔觉得只死自己也无所谓,但必须要让藤花活下去。也由于这个原因,两个人拼命地逃啊,逃啊,但脚下的立足点突然就消失了。
阿朔摔了下去,顺着混凝土铺装的坡道往下滚,同时意识到自己道路近在眼前。他抱起藤花下到路面上,但不巧就在这时,车头灯的灯光向他们逼近。
阿朔张开全身保护了藤花。
冲击传来,意识就断掉了。
然后,
然后?
现在,他们不知为何在这间气派的和室里。
「……到底怎么搞的?」
阿朔嘀咕起来。
就在这时。
槅扇被静静开启。走廊那边,冬日雪白的景色如画卷般呈现出来,同时还出现了一位人物。
一个奇妙的人站在那里。
他是一名年轻的青年,身上穿着朴实却又似乎高级的厚和服。这些都还很正常,不寻常的是他雪白的额头上贴着写有咒文的符咒。他头发很短,发型接近寸头,很有男性气质,但他身材线条却十分纤细,端正的容貌也透出女性的阴柔。
那人向阿朔靠近一步。
阿朔考虑是否要抱起藤花逃走,但青年试图排解阿朔的戒备,温柔一笑,说
「太好了。尽管速度不快,但毕竟是跟车子直接接触,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虽然我之前撞了你,但你用不着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