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西冈把稿子推到正用小刀削着红色铅笔的马缔面前,马缔边说「容我拜读」,边慎重地把纸张拿到面前读了起来,就像朗读着国语课本的新生。
红色铅笔削到一半,躺在马缔桌上,马缔虽然认真地用小刀削着,但笔芯却还是扁圆的状态,感觉就像拿着刀在恶作剧,木头的部分则凹凸不平。这家伙的手真是不灵巧,西冈决定帮马缔削铅笔。
西冈待在用力读着稿子的马缔旁,静静地动着小刀。时间还是早上,打工的学生还没来,编辑部里只有西冈和马缔,非常安静。
刀子削进木头,露出红色的、尖锐的笔芯。西冈喜欢用小刀削铅笔,让人联想到骨头里的骨髓,秘密啊、生命力啊,全都倾泄而出。他想起小学时用刚削完还带着木头香的铅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机器人和怪兽。总觉得手削的铅笔能画得更好,所以不爱用削铅笔机。
真怀念啊,让人想起二十年前的情景。西冈看着红色铅笔,检视着削好的模样,最前端像没入空气般尖锐,对于自己削铅笔的技术一点都没有退步很满意:心想:「马缔还是买个削铅笔机吧!」我真的被调走后,马缔说不定会削到手指,真危险。
「哇呜!」
马缔发出低呜声,把稿子放在桌上。左手抓着头发,右手在桌上翻着,像是在找东西。西冈把红色铅笔塞进马缔手里,马缔这时才抬起头。
「谢谢你,西冈。但是这稿子需要大改啊!」
「果然没错。」
「执笔教授同意我们改稿了吗?」
「当然啊,委托时就书明在先『有必要的话我们会修改』了。只是,这个教授很难搞。」
西冈望着稿子,说:「保险起见,我先通知他要怎么改好了。」
马缔点点头,拿着红色铅笔改了起来。
「首先,累赘的说明太多了。辞典的稿子不需要执笔者的主观意见,只要列举事实。此外,教授的稿子中没有旧式假名,引用的和歌也是现代假名,与原典不符。」
「这和歌,有必要摘录吗?」
「这一点见仁见智,暂时先删除吧!」
【西行】(一一一八~一一九〇)平安末期、嫌仓初期的和歌诗人、僧侣。法名圆位,俗名佐藤义清。
「西行不是变成和尚后的名字吗?」
「西行是号,和尚的名字是圆位。」
「嗯。其实这样就够了,简洁有力。接下来要怎么改?什么叫做『心生感悟』,每一句都让人想挑剔一下。」
「就是啊!西行出家的原因有很多说法,好比因友人之死而感到生命无常,也有一说是失恋,但都没有定论。」
「这是一定的啊,说不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出家吧!」
西冈的话让马缔笑了。
「人对于自己的心,甚至是自己的事,确实未必都能掌握啊!」
「『不顾央求的孩子』这一幕,到底是谁目睹了?我真的很想这么反问他。」
「这前后的文字都太含糊了,全部删了吧!这稿子还得再多斟酌几次,目前先这样好了?」
原为北方武士,侍奉乌羽上皇,二十三岁出家。之后游历各国,歌咏自然和心情,文字风格独特。《新古今和歌集》收录其九十四首和歌,为数最多,另有个人和歌集《山家集》等。殁于河内弘川寺。
原来如此。这样就比较像辞典的说明了。看着修改完简单明了的稿子,西冈满心佩服,但马缔似乎还不满意。
「只是,『西行』这个词,只放人物说明对辞典来说还不够。」
「除了人名外,还有别的意思吗?」
「确实还有『不死之身』的意思。」
「怎么说?」
「有段时间『西行在旅途中凝望富土山的神态』成为热门绘画主题,知名画家争相描摩。于是,『凝望富士山的西行』渐渐延伸出『西行=不死之身』的意象。」
「简直是欧吉桑爱说的冷笑话嘛!」
「明明是很风雅的说法。」
西冈觉得很无力,为什么要竞相描绘「凝望富士山的西行」,西冈实在无法理解,画和尚很有意思吗?
「其他还有……」
「还有啊?」
「有。因为西行游历各国,所以也有『四处旅行的人』或『流浪的人』的意思。」
西冈从书架上取出《日本国语大辞典》的其中一本,查阅【西行】这一则。正如马缔所言,不光是人物的说明,还记载了各种衍生意义。原来西行法师为人熟知,对后人来说可说是耳熟能详。
「还有呢?」
西冈故意试探马缔,偷瞄着《日本国语大辞典》问。
「如果没记错的话,田螺等螺类好像也有人以『西行』来称;能乐(※日本鎌仓时代兴起,配戴面具表演的古典歌舞剧。)里有个曲目叫〈西行樱〉;把斗笠戴在身后的戴法称为『西行笠』;斜背在身后的布包称为『西行包』;说不定连其忌日『西行忌』也应该要说明。」
不只《日本国语大辞典》,西冈还查了《广辞苑》、《大辞林》来确认马缔说的是否正确。完全超越「厉害」的程度,简直就是恐怖!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