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冈,你干脆搬到马缔住的地方去好了。」松本老师顺势提议。
「啊,信玄庄是吗?」
「是早云庄。」
西冈不顾马缔在旁更正,继续回答:
「我才不要,是个古老破旧的宿舍,对吧?」
「真可惜。我还在想,这或许是漱石的《心》(※《心》为夏目漱石的作品。故事里的「老师」爱上房东的女儿但没有勇气表白,直到「K」这位情敌出现,才一改原本个性,用尽心机排除K,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在现代重新上演的好机会呢!」
「什么《心》啊?」
西冈歪着头边走边想,过了一会儿,「啊!国语教科书里有收录,那封遗书超冗长,真受不了啊!」
「这就是你对《心》的感想吗引」
西冈的发言似乎又惹得荒木大为光火:「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出版社工作啊?」
「没有为什么啊,刚好录取了,有什么办法呢!」西冈交叉着双手、一脸认真地说:「打算自杀的人,不会写这么长的遗书吧?收到像包裹一样的遗书,任谁都会吓得不自主地发抖吧!」
「不对,遗书不是包裹,而是用和纸包起来、以浆糊黏好,可放进口袋的厚度,以挂号寄出。」
马缔边说边感到「不对劲」。《心》的主角「老师」写的遗书,仔细回想的确很长,让人不觉得是可以用和纸封好或收得进口袋的分量。
「那一年负责面试、决定录用的人是谁啊,真是够了!」
荒木一脸不满,但马缔却不认为西冈是那么糟的员工。虽然不擅长需要耐心的作业,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刚才也很自然地举出《心》里面不合逻辑的部分。
并不是都要像我这种默默工作的个性,或许像西冈一样有着丰富奔放的想像力和不同观点的人,更适合编辞典。
马缔的想法像深陷地里的双脚,毫不动摇。
没打算和西冈争论,但西冈仍继续说着《心》的话题。
「为什么要我搬到战国武将的租屋处,会想起《心》呢?」
「就像小说里的三角恋啊,西冈、香具矢、马缔的关系以宿舍为舞台发展,这还用说!」
「对手是马缔的话,实在让人没劲啊!」
西冈故意调侃马缔,松本老师却神情认真地接话。
「即使了解字面上的意思,但若不曾真的陷入过三角关系,想必是无法体会那种苦闷和烦恼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无法正确地说明。一个投身于辞典编辑工作的人,最重要的是不断体验与思考,要有不厌倦的追究精神。」
为了体会「三角关系」,松本老师竟然要推马缔和西冈入恋爱的泥沼,真是辞典魔鬼。偷睨着松本老师枯木般的背影,马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装满古书的公事包,宛如一块又黑又重的砖,反映着老师对辞典的心情。
「不愧是松本老师。」西冈对暧昧、纠结的心境完全无感:「老师的意思是,为了辞典,最好什么都去尝试看看,是吗?但这对还是处子之身的马缔太不利了。马缔,你、好、好、加、油、吧!」
西冈沉浸在想像中,说出毫无诚意的勉励之语。
「但是,老师……」虽然很犹豫,马缔还是决定提出心里的疑问:「刚才老师说『没去过游乐园』,对吧?不体验也无所谓吗?」
「我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松本老师平淡地回答:「但你们还年轻、有体力,恋爱也好,游乐园也好,都尽量去尝试吧!」
代替松本老师去做吗?
和搭地铁的三人道别后,马缔独自走回春日的租屋处。为了把亲身经历奉献给辞典,可以的话最好是获得香具矢的芳心,品尝恋爱的果实。如果香具矢想去游乐园,当然也奉陪。况且,离早云庄近在咫尺就有一座游乐园,名叫后乐园。
实际的距离是一回事,但马缔的心里对于邀香具矢去游乐园的障碍,简直和前往沉睡在沙漠尽头的古文明遗址一样遥不可及。如何能传达出自己的心意,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愿意回应?马缔连最基本的邀对方约会都不会。
每周一次的例行会议后,轮流到梅之实和七宝园聚餐,已经成为惯例。
第一次在店里看到香具矢本人的佐佐木,隔天特地从放置用例采集卡的资料室走出来,对坐在编辑部办公桌前的马缔说:
「那个女生很难吧?」
「那个女生是?」
「香具矢啊!马缔,你要加油才行。」
「香具矢果然喜欢像西冈那样的人吗?」
「西冈?」佐佐木嗤之以鼻:「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哪个女生会喜欢他那一型。」
西冈似乎不像马缔想的那么有女人缘。那么,女生到底喜欢哪一型的人呢?马缔对恋爱的理解越来越模糊了。
「他太轻浮了啦!」佐佐木一句话就把不在场的西冈终结在话题之外。「先别管西冈了,香具矢对大厨和前辈很崇拜呢!」
「咦?」马缔慌张地比较了大厨轮廓深邃的脸,和前辈师傅结实干练的体态。「你是说香具矢喜欢前辈吗?」
「马缔啊……」
送出一对怜悯的眼神给马缔后,佐佐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硬是把到了嘴边的「真是个傻子」吞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香具矢的心思都在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