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从零开始,而且收录超过二十万个词汇的辞典,同时还要修订其他辞典,根本不可能。现在应该全力投入《大渡海》的工作才对。」
「因为上面的人全都没有编辞典的实务经验,才会轻松地说出『修订』这样的话。」
西冈也插嘴补充:「修订和编新辞典一样,需要耗费同样程度的劳力和心思啊,荒木先生应该最清楚这件事的。」
「我当然明白,但不做不行。」荒木的表情像咀嚼着苦药草般,说:「编《大渡海》需要钱,公司的意思是,编辞典的经费辞典编辑部要自己赚。」
辞典只要修订就能再卖,修订版和未修订版放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会选较新的版本。
《玄武学习国语辞典》是荒木和松本老师编的小型辞典,主要使用对象以中小学生为主,销量平稳。公司看准这一点,即使去年才做过大规模修订,还是下令辞典编辑部在短期间内进行改版。
「松本老师怎么说?」
「老师应该能理解吧!修订作业对《大渡海》的制作,一定也有正面帮助。」
荒木像在说给自己听:「尤其对马缔来说,这是第一次编辞典。与其突然跳入《大渡海》的实际战场,不如先在《玄武学习国语辞典》的修订过程中累积经验。」
费尽干辛万苦才提出《大渡海》编纂计划,眼看就要付诸流水,最懊悔的人肯定是荒木。既然都说了希望马缔先累积经验,马缔也只能接受,没理由再辩解。
但荒木的话中,提到要继续编纂《大渡海》还有另一个条件。不论那个条件是什么,马缔都只能全力以赴。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后,抬头看着荒木。
「你刚才说还有另一个条件,是什么呢?」
「这个嘛……」
荒木故意移开视线,搔着下巴难以敔齿:「没什么……西冈,你来一下。」
荒木先走出办公室,马缔和西冈再度对望。
「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荒木的怒吼声从走廊传了过来:「西冈,快点!」
「好啦!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先过去。你如果要回去,记得锁门。」
西冈也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马缔一个人。他再度把抽屉里的情书摊开在桌上,但却怎么也放不下荒木和西冈。总之先喝杯茶吧,马缔找了个借口拿起杯子往走廊走去。
昏暗走廊上空无一人,把耳朵贴近隔壁的资料室的门,却什么也听不见。荒木和西冈似乎已经离开了别馆。没办法,只好走进老旧的茶水间,加了热水后,再度回到编辑部。
接近黄昏时分的室内,比平常更安静。马缔只开着自己座位上的日光灯,却加深了室内的阴影,墙边的书架看起来就像一片漆黑的森林。
把固定在椅子上的坐垫调整好,重新坐下。啜着茶,继续思考情书该怎么完成。
内心一股不安袭来。辞典的下一步和恋爱的进展,哪一项都看不到未来。这个空间里满是书籍和词汇,到底要选择哪一个才能突破现在的僵局,马缔完全摸不着头绪。
就算摸不着头绪也不能停止不前,什么都不做,局势就不会改变。
马缔感到背后的书架有如秤砣般的沉重压力,手上握着笔,一个字一个字谨慎小心地刻在白纸上,只为了把心意具体化。
过了晚上八点,情书总算完成。西冈还没回来,马缔把情书放在西冈桌上,但又觉得这样好像是写给西冈的情书,于是又留下「请评批指教」的纸条。
关掉电灯,锁上编辑部的大门。顺便检查资料室的门窗和茶水间的电源瓦斯。虽然编辑部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但长久以来搜集的资料和累积的词汇,却有着金钱无法取代的价值。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忘了是谁再三叮咛,最后离开编辑部的同事都要养成检查门窗和关好电源瓦斯的习惯。
把钥匙交给玄武书房别馆的警卫,马缔走出公司。口里吐出的气息完全变成白色,应该要把厚外套拿出来了。马缔把下巴埋进围巾里,走回春日的寄宿处。
回到早云庄时,刚好在一楼走廊和正从浴室走出来的竹婆对个正着。
「你回来啦!」
泡完热水澡的竹婆,脸颊红扑扑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这让他想到,和香具矢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因为坐息时间完全不同,一次也没有见过她刚洗完澡的模样。马缔有点遗憾,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可耻,分不清楚是对竹婆失礼,还是亵渎了香具矢,总之在心里默念:「对不起!」
「我刚回来。」
「今天很冷喔,要不要喝点热茶啊?」
「那就麻烦竹婆了。」
洗完手漱完口后,来到竹婆的起居间。把脚伸入暖炉桌后,不由得深深吐了一口气。盘腿坐着的马缔,突然感觉膝上有个柔软的重物,似乎是睡在暖炉桌下的虎爷爬了上来。
「游乐园,好像很愉快喔!」
竹婆很快地准备好热茶和装在小盘里的腌白菜:「香具矢很开心地跟我说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马缔低着头说:「我开动了。」再用牙签戳起白菜,一颗心却怦怦跳得飞快。会不会,竹婆其实不赞成马缔喜欢香具矢?这也难怪,马缔原是房客,用书侵占早云庄一楼还不够,现在居然还将魔手伸向自己的孙女。
或许竹婆会觉得自己「好心却被雷击」。不对不对,我才不是什么「魔手」,我是认真地想和香具矢交往——如果香具矢也愿意的话。
「我很不会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