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日文发音相同,皆为まじめ(majime)。)先生啊,荒木径自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好了!因为编辞典这种一成不变的工作,不认真的人终究无法胜任。
女同事对着再三确认架上整齐状况的男子大喊:
「马缔先生,有客人找你。」
我不是说了我是辞典编辑部的人,怎么是客人呢!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啊!
虽然有点生气,荒木念头一转:「她所谓的『客人』或许只是纯粹的『拜访者』,没有『外面的人』的意思。」安抚了心里的不悦。
相较之下,这位男子被唤作「认真先生」才令人好奇呢!他到底有多认真,才得到「认真先生」的封号呢?这里既不是一下课学生立刻奔向夕阳的校园,也不是经常穿着牛仔裤上班的警察署刑事课,这里可是每个人都埋头苦干的出版社,但却有人被取了「认真先生」的绰号,可见这个人的认真程度是超乎想像的吧!
绝对不能放过这样的人才!荒木更加目不转睛地打量眼前的男子。
被女同事一叫,男子回过头来,戴着银框眼镜。「他明明戴着眼镜,绰号却不是『眼镜男』而是『认真先生』。」荒木再次在内心演着独角戏,同时,手脚瘦长的男人摇摆着长长的身体,慢慢走近。
「您好,我是马缔。」
不、不会吧,连本人都直接称自己认真?
荒木几乎惊吓地倒退三尺,只能强作镇定。原本一心想要挖角这男子的念头,正急速萎缩中。
他竟然可以把绰号当成名字介绍自己,还真敢讲啊,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一定瞧不起认真这种态度吧!怎么会有人瞧不起认真呢?再怎么样,我都不能将编辞典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这种人。
荒木无言地直瞪着眼前的男子,对方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将又毛又膨的头发往后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衬衫口袋里拿出名片夹,说:「请多指教。」男人微弯着腰,双手递上名片。一连串的动作缓慢且笨拙。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随便递出名片,何况我是同公司的人耶!荒木忍住失望和愤怒,视线落在男人手上,长长的手指前端指甲呈圆弧状,修剪得整齐干净,手上的名片写着:
株式会社玄武书房 第一业务部
马缔光也
「马缔……光也……」
「是的,我叫马缔。」马缔微笑着说:「让您误会了吧?」
「不,我才抱歉。」荒木急忙从裤子后面的口袋掏出自己的名片:「我是辞典编辑部的荒木。」
马缔恭敬地看着接过来的名片,透过银框眼镜,可以看到他清澈沉稳的眼神。白衬衫的款式看起来有点退流行,对外在打扮似乎不是太讲究,但肌肉紧实,透露出年轻的气息,可以把之后的几十年人生都贡献给辞典。
荒木当然没有让突然闪现的微小嫉妒感显露出来。
「马缔真是很罕见的姓,请问你是哪里人?」
「我在东京出生,但是父母的故乡是和歌山。江户时代的人和马休息处,据说也称为『马缔』。」
「帮旅人照料马,把马系在休息的地方,是吧?」
荒木摸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发现没有带笔记本,只好在刚才收下的马缔名片背后迅速地记下。
马缔:人和马休息处的别称。《广辞苑》和《大辞林》中确实没见过,要再查查《日本国语大辞典》。
虽然不像松本老师那么勤奋,但听到新用语立即记录下来,已经成为荒木的习惯,之后再去查阅编辑部的用例采集卡。如果没有相关纪录,就要制作新的卡片,并且(最好能找到这个词最早出现的文献)注明出处。
编辑部里累积了数量庞大的用例采集卡,编辞典时,这些卡片会被拿出来一再讨论,决定要收录哪些词汇。虽然最近资料已经电子化,但这些用例采集卡对辞典编辑部来说,依旧如同心脏般重要。以前还可以在办公室抽烟的年代,只有存放卡片的资料室是严格禁烟。
看见荒木突然在名片背面做笔记,马缔完全不讶异,也没有觉得不高兴。
「的确有不少人问过我名字的由来,但您是第一个写下来的人。」
马缔依然一派从容的模样,觉得新奇地望着荒木的手。
对了,我怎么看到罕见的名字就被吸引住,一下子忘了是来挖角的呢?荒木清了一下喉咙,将名片和笔收入胸前口袋里。
「如果要你说明『右』,你会怎么回答?」
马缔微微地点了点头。
「是方向的『右』,还是思想上的『右』?」
「前者。」
「我想一下。」
马缔歪头思考的角度越倾越斜,头发也跟着摇晃起来。
「如果以『拿笔或筷子的那只手』来说明,就是无视左撇子的存在;如果用『心脏所在的另一边』来形容,好像也有人的心脏是偏右的?或许用『身体面向北方时,东方即是右边』来说明是最保险的吧!」
「嗯,那么,你会怎么说明『しま』(※日文发音为shima,以下皆为同音字。)?」
「是指『线条』吗?『岛』吗?还是地名的『志摩』?或是『邪』、『逆』的意思?又或者,是表示臆测的『揣摩』?佛教用语的『四魔』……」
马缔一个接一个说出与「しま」同音的单字,荒木急忙打断他。
「我是指『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