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担这份责任。这是我所能完成的最后任务了。」
「你这个男人可真奇怪……你难道不想逃避责任吗?」
「就、就算逃避也没用。因、因为再怎么样……也逃离不了自己的心。」
伍德曼很瞭解自己。
不是超人,也不是坏蛋。没有强大到能够发狂,也没有傲慢到能不顾一切豁出去。
平凡而愚蠢的羊。因为是随处可见的凡人。
所以即使宣称自己没错,依旧会忍受不了内疚感,品尝到活地狱的滋味。
即便想要乾脆抓狂算了,内心却又坚强得无法那么做。
「……反正都要死,还不如扛起责任死去。我希望能够将我这个无能之人的命,做有效的运用。不过相对的……!」
「你有条件?」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只是希望您能够考虑一下,关于『那个』的处分……那人对于镇压这次的叛乱功劳极大,又是保护人类的战力,若是将其放逐,这样未免太……!」
汗水从形同下跪、持续低垂的头滴落,弄脏了圆桌。
(插图011)
若要探究此次事件的起因。
「……是我们这些大人错了,议长。」
口气不再像之前那么恭敬,伍德曼以平常的口吻说道:
「我们背负太多重担了。却不肯承认自己无力承担,一味地把责任推到孩子……推到年轻人们身上,想要让自己轻松一些。将维护治安的工作交给那个小女孩的骑士团『天堂玫瑰』,结果让他们得以壮大,这完全都是我的怠慢所致……!」
然后,人们在巨大化的力量、领导力中,梦见了希望。
几乎全人类、疲倦的大人们都一再地编织梦想,将心愿强行加诸给年轻人。
「结果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我们过分把责任推给未来了。既然如此,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认罪,并且接受惩罚……!」
「所以,要我救?」
议长没有主词的问题是指谁,在场的议员们全都心知肚明。
「是的……若是和『那个』为敌,人类必定会完蛋。这是我们这些『知情者』共同且一致的想法。另外……!」
额头用力撞上圆桌,伍德曼以视死如归的眼神仰望议长。
「像旧时代一样,连其家累、亲属也一并入罪,进行惩罚性的人事调动,这种荒谬的行为无疑是妨碍公正执法、开启不良先例,招致混乱与破灭的错误之举!……那个,这是我个人的小小愚见!可以的话!能否请您以劝导的方式,设法让事情平稳落幕呢?拜托您了!」
后半段如落荒而逃般语速急促。
(没办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姑且不提冬真这名脱离凰花的反叛者,连在卡秋雅家工作的佣人和相关人士也欲定罪的态度实在太过残酷。然而最重要的是……
(这么做,不就等于彻底舍弃将来他们归顺的可能性吗!那样太不妙了,不能让敌人一直是敌人,必须留下和解的余地才行……!)
还有,伍德曼会要求宽容处分参与政变的学生,也是有原因的。
罪是罪,恶是恶。本来照理说,不管是学生还是幼儿,只要给别人添麻烦,都必须由本人或监护人来确实扛起责任。
但是,在这个情况下……谁是「监护人」?
(……是「我们」。)
是给予孩子过多权力,把他们当成权力游戏的棋子一样看待的「大人」。
不仅如此,拥有决定权的最高权力者还把责任都推给一人,以「有风险」这个理由要求父亲杀死自己的孩子。既然其方针显然已脱离常轨──
(那么,我至少得把道理讲清楚才行……虽然我怕到都讲不下去了!)
虽然心里也会想「为什么是我?」,觉得这样太强人所难,但是──
「他们是我的部下。不,正确来说是隶属于评议会,我只是负责支援而已……不过,以我的立场确实应该加以监督。」
既然如此。
「我如果不负起责任……会感到良心不安。」
「原来如此……你真愚蠢,既不适合当军人也不适合从政。」
「我也是这么认为……议长,您意下如何?还请您务必接受请愿……」
「抱歉,我不能接受。现在已经不是那方面的问题了。」
而是端看白银冬真这个人,这个既能成为支撑人类的英雄,也能加以破坏的怪物如何决定。
「问题在于优先顺序,也就是什么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他应该要成为一股无名的力量才对。不管是淡淡的情愫还是亲密的朋友,都能够为了维持人类的巨大生存环境果断拋弃,针对这一点,我们明明早就协调好了。」
他却选择了女儿和战友,而非人类。既然他的态度如此明确……
「我无法认同。如今,我们正在进行的,是单纯看谁能够存活下来的生存竞争。是一场决定这颗行星的主人是我们,还是他们的竞争。」
「……就凭少数几名反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