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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或许不及冬真。但她会和冬真共同思考,找出最好的解决方式,不急著求出结论。
仔细地思考,不是找出最正确的解答,而是寻求当事者们能够接受的结果。那对于总是以最短路径直捣真理的冬真而言,是极为新鲜的举动。
「父亲的……『挚友』……?」
「是啊。相反的,她那个人太过善良了。无论邪恶、混沌,还是污泥,一切她都愿意概括接纳。她是拯救一切的神谕巫女──从前的『世界最强』。」
正因为她的那份善良,评议会断定她具有危险性。
「为了让人类存续,不惜压榨、榨取所有资源来让战争继续。评议会的结论和当时完全没变──但是,她对于那样的想法抱持著疑问。」
「……和古兰•玛丽亚一样……?」
「她要来得温和多了。她所想的是逃离地球──把凰花所使用的封闭环境系统用在太空船上,到外太空寻找人类能够移居的新天地。」
然而,那个想法太过先进了。
当时的「最强」怀抱著过于危险的想法,假使出现赞同她的人,光是这样凰花就会分裂为二,主战派和逃离派说不定会掀起人类的内战。
「所以她成了最高等级的危险人物。其实她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善良在现今世界是一种罪。然而,她却连那样的误解都笑著接受。」
「然后……」冬真在简短话语中注入所有情感,接著说:
「我完全拿她没辙。因为她非常清楚,就算牺牲自己、作战到遍体鳞伤,也顶多只能维持战线一百年,之后没多久就会毁灭。」
和冬真成为领袖时相同,能够看见结局的路程。
「但是,她还是故意选择了那条路。尽管提倡逃离,自己却绝对不加入鼓吹的行列,甚至还希望别人低调一点。她──太过单纯,就像我的镜子一样。」
无论怎么苦恼都避免不了毁灭。
和就某方面而言让步、妥协,以暗中保护人类的名义,选择只注视眼前问题的冬真不同,她则是彻底地「不逃跑」。
「然后她……去世了对吧?」
「是啊,她把自己榨乾,遍体鳞伤地死了……那时,我终于明白「空虚」二字的意思,以及什么叫做毫无道理的绝望。」
整颗心彷佛乾涸、死去了一般。没有希望的战争,那便是发生在「十四年前」的事情。
「失去众多同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稳。只是处理层级五,将同胞的尸体从历史中抹去的行刑者。虽然那不是他们所希望的,我还是任性地那么做了。」
「父亲您……一定非常寂寞……非常难受吧……」
「是啊,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感情。就像你替我感到愤怒一样,我的确受到了压榨。但是我也明白,那是我自己甘愿承受的事情。」
所以冬真没有反抗,只是一味地不停作战。
假使他没有遇见雪奈,现在的他肯定早就成了一具没有希望的木偶──
「但是,我有了你。十四年前……你就出现在这附近喔,雪奈。」
「呼咦……?」
「你在保护舱里哭泣,发出声音希望有人发现你。抱起你,见到你生气蓬勃的模样,那瞬间,我感受到喜悦──与最深沉的绝望。」
为了一人活下来感到开心,因为拯救了新生命而感受到希望。
但同时也为了一人幸存感到绝望,因为即便得救,人类依旧注定毁灭……!
「反正这个世界迟早都会灭亡,就算救了也没有意义。然而,你的笑容赶跑了那样的歪理。人类最强的婴儿──不,即便不是那样也无所谓。就算没有力量,光是你愿意来到我身边,你就是我的希望。」
在那之前,冬真对于避免毁灭、逃离灭亡的未来,没有个人的、积极的理由。他没有家人、恋人,与这个世界的连结就只有朋友。
明明应该守护,却渐渐变得不值得守护的世界──雪奈改变了它。
「得到你这个『应该守护的东西』的当下,我整个人变了。对我来说,守护人类的未来就等于守护你的未来。你将会活著,把生命延续给子子孙孙。」
如果只有自己一人,顶多就只有两百年。
「有了你,时间将会延长为四百年。只要你生下孩子、有了孙子,让生命的锁链延续到未来,两百年的时限便会持续延长,延续十代变成两千年──虽然这只是纸上谈兵。」
不是糊里糊涂地等待死亡,动也不动地一直伫立在原地。
残破的身体,老迈无力的双腿,没有自由的社会。纵使背负一切困难,还是想要「活下去」的意念──冬真总算理解了。
「雪奈,你所否定的痛苦是属于我的。我已经决定要背负那些痛苦活著,没有打算让你代为承受。这是……属于我一人的战争。」
「不需要雪奈……?」
「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呢。你要在你的战争中活下去,雪奈。如果你想消灭人类,那么我将挺身而战。无论几次我都会像今天一样,直到打倒你、逮捕你为止。」
然而,假使──她愿意和自己走上相同的道路。
「如果你愿意从背后推我一把,而不是抢走我的道路;如果你愿意和我手牵手,在充满困难的道路上一同前行,那么我当然欣然接受。为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