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
触碰到些微暖意——的前一刻,动作停止了。雪奈好比碰到热牛奶的猫咪一般迅速把手缩回去,在胸前紧握住自己的手,无力地摇头。
「不要,雪奈不回去。」
「……!」
这是冬真的初次经验。那么爱撒娇的女儿第一次拒绝他。
巧的是,此情此景和开学典礼当天,雪奈拒绝古兰·玛丽亚为邀请她加入「天堂玫瑰」而伸出的手,选择和父亲共处的日常时一模一样。
雪奈以细微的音量,语气坚定地说:
「父亲……被骗了。所以,雪奈要救父亲。我不会让任何东西阻挠我……!」
†
——最初的记忆,是被有些凹凸不平的物体包覆的触感。
牢牢支撑背部的可靠手臂,有些不知所措地俯视自己的温柔脸庞。
大概是在烦恼该用多少力气吧,明明左右摇晃的动作显得迷惘,却唯独口哨声的音准十分正确。现在回想起来,那副模样实在可笑。
那是最初的风景。
是白银雪奈见到的,第一个风景。
即使经过漫长岁月,那幅景象依旧无时无刻不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她打从一出生,就知道幸福二字的意义。
那段不仅有温柔的父亲在旁守护,偶尔还有胸部柔软的大姐姐会哄自己,还可以拉扯有着刺人胡须的叔叔脸颊,并且哈哈大笑的日子,是多么地珍贵美好,仿佛置身永不停止晃动的摇篮之中。
父亲、卡秋雅阿姨、隆美尔叔叔——是她最爱的人。
他们对她非常好,就算她撒娇耍任性、说了蛮横不讲理的话,他们虽然嘴上会生气骂人,却还是能够感受到背后蕴藏着浓浓的爱。
可是——
任谁都羡慕的幸福孩子……尽管这么想,却又是为什么呢?
有地方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黏糊糊的菌丝一样,黏在脑袋一隅不肯离去。
有时候,父亲会露出非常哀伤的表情。不仅如此,卡秋雅阿姨和隆美尔叔叔也是一样。他们仿佛在用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暗号互通心意,回忆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的过去。
说到这里,卡秋雅阿姨好像喜欢父亲,可是她却似乎没打算坐上继母的位子。
虽然个性直率的她经常不小心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却从来不会往前越过一定的界线,之所以如此,难道是因为她在顾虑某个看不见的人吗?
不知道。不明白的事情好多。
有时,身边的大人们会看起来像是无名人士。明明自己对他们的姓名、长相、个性、怪嗜好、奇妙的坚持、化妆习惯、香水品牌等一切的一切,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雪奈七岁的某一天,对那种奇妙的距离感感到不安的她问道:
『父亲……等雪奈长大以后,您愿意跟我结婚吗?』
『哈哈,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太幸运了。』
父亲苦笑着做出像是要岔开话题的回答。
雪奈有些生气,想要任性地要求父亲认真回答。
……可是,最后她却没有那么做。
『结婚啊……我也有过那样的人生吗?』
——因为她在父亲的眼眸深处,看见了哀伤的光芒。
不是雪奈的某个人。
不在这里的某个人。
再也见不到的某个人。
见到总是坚强可靠的父亲第一次表现出软弱的模样,雪奈只能把话吞回去。
因为她明白了一件事。
父亲心里爱着某个人。
可是,那位女性——已经不在人世。
虽然父亲始终不肯和自己谈论过去,但是他一直背负着深沉的哀伤活着。
明明置身即使自暴自弃地抛下一切也不会有人责备他的境遇,他却对自己这个捡来的孩子倾注不求回报的爱。
多么善良——又悲哀的人。
『雪奈想要成为真正的家人……』
那句话还有后续。
『想要成为能够代替父亲承受痛苦的大人……永远陪在父亲身旁疗愈您。假如那是做妻子的职责,那么就算和父亲结婚,我也愿意——』
就算别人问雪奈:「你对父亲有恋爱情感吗?」她也不清楚。
身为女儿,为了向委屈自己、费尽心思把雪奈当成家人疼爱的父亲报恩,只要那么做是有必要的,就不惜和父亲结为夫妻——如果别人要称呼那种无与伦比的爱情为恋爱,那就随他们去吧。就算别人嘲笑自己有恋父情结也无所谓。
因为那不是会因为他人的嘲讽而消失的廉价情感。
就这样,几年后的现在——
雪奈无意间得知父亲来历不明的哀伤、无以名状的伤痛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