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我的胸口就会感到像是被利刃划过的刺痛。然后不安便从划开的伤口潜入,逐渐侵蚀我的心。
塔野同学该不会其实早就从浦岛隧道出来了吧?
他会不会其实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呢?
他会不会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所以才不联络我呢?
不安的感觉让我的心快崩溃了。
之后又过了两年。
我的连载作品终于完结。并不是被腰斩,我能画的全都画完了。我成功画出在连载前就设想好的理想结局,并受到读者好评。
尽管如此,我的心情并没有因而好转。
失去连载这个轨道、被丢在黑暗荒野的当下,我不知道今后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编辑要求我提出新企划的分镜稿。这是当然的,连载结束就该思考下一个故事。从事漫画家这个职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在身为漫画家之前,我自己却不确定那样做是否真的好。说得更具体一点,我在犹豫不决。
我该去找塔野同学,还是该画新的漫画呢?
至今有好几次我都有一股冲动,想要进入隧道追赶塔野同学。但是每一次,塔野同学留给我的信,以及我身为漫画家的职责——还有本能的恐惧,都妨碍着我进入隧道。
塔野同学进入浦岛隧道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换算成隧道内的时间,早已过了将近一天。
一般而言,无论是多长的隧道,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应该都能通过吧。若预想塔野同学还在隧道内,恐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有可能是中了陷阱,失去行动能力。
或者是遇见可怕的存在,受了伤也不一定。
每当脑中冒出讨厌的想象,我的胸口就被紧紧锢住似地郁闷不已。
我有想过去救他,然而每次站在浦岛隧道的鸟居前,我的脚便害怕得不听使唤。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与学生时代凡事不考虑后果、仅凭冲劲行动的自己不同,我开始会考虑安定和保身,害怕自己遭遇危险。但是比起那些,我更害怕知道塔野同学不在隧道里。如果他早已走出隧道,却瞒着我离开香崎,那就算我进入隧道,也只会浪费庞大的时间。
干脆放弃塔野同学吧。
我好几次这么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每当手机收到信息,我总是期待是他的联络。
我既无法追赶塔野同学,也无法放弃。随着时间过去,只有不安的情绪不断累积。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呢?
以前的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就对未来怀抱着光明的展望。那样的自己既耀眼,又令我嫉妒。
新作的构想没有进展,日子一天天过去。
塔野同学仍然没有任何音讯,不过令人怀念的友人邀约我一同吃饭。
在香崎的咖啡厅,我和川崎小春见面了。
「杏子,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上次见到川崎,是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起初偶尔会以电邮通信,但自从我的连载开始后,连通信的频率也减少,因此将近一年没联络了。
数年不见的川崎,脸上浮现温柔而亲切的笑容。她高中毕业后就离开香崎,在短期大学取得教师执照,这次则是可喜可贺地录取了在市区小学的教职。
高中生的时候,当我听川崎说她要成为教师时,我真的很吃惊。一开始我以为只是玩笑话,她却订定明确的计划,并且付诸实行,成功当上教师。过去我对川崎抱持的轻蔑之情完全消失,如今甚至对她感到尊敬。
我们一边用餐一边闲聊,报告彼此的近况。
「杏子,你有好好睡觉吗?」
「咦?」
「你的黑眼圈很严重哦。漫画家连载结束后也很忙吗」
「其实并不会很忙,只是我最近有点睡不着。」
「咦,失眠吗?你有什么烦恼吗?比如没有灵感之类的?」
「这的确也是原因之一啦……」
「该不会是为了塔野?」
我完全没想到会被看穿心思,顿时说不出话。
川崎不知为何露出不满的表情,手肘靠在桌上,撑着脸颊说道:
「那家伙到哪里去了啊……」
尽管川崎嘴上不承认,但即使高中毕业,她也一直在意塔野同学离家出走的事。我对她这一点很有好感。
「真是的,那家伙放着杏子跑去哪里了。如果找到他,一定要揍他一顿才行。」
我微微一笑,回了一句「是啊」。
我们专注用餐一段时间,店内播放着平静的爵士乐,掩盖我们两人的沉默。
「川崎。」
我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若无其事地开口向她说话。
「嗯,什么事?」
「如果我说要舍弃漫画去找塔野同学,你会作何感想?」
川